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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美人篇(二)

浪淘沙

多少黄昏,拟定梦中寻。归来独自劝金樽,空床不如红斗帐,锦被难温。

楼月逡巡,天又念何人。平明犹枕绿罗裙。空床应如红斗帐,别样销魂。

【词释】

已经在此伫立了多少个黄昏,依然等不到我心上的人儿。我打算到梦里去寻找。可是,当我来到卧室之中的时候,看到空荡荡的床铺,没有一丁点像之前我倆共眠的红斗帐那般的温暖,连锦被都是冷冰冰的。我惟有一人独自劝说自己多喝酒。

楼头的明月像人一样地在徘徊逡巡,却不知老天想念的又是谁。我到了清晓还在枕着伊人的绿罗裙,无法入眠。我想今天空荡荡的床铺,也应该和当时我倆共眠的红斗帐一样,一个是伤心黯然,一个是欢乐无极。这两者都可以用销魂二字来形容,但是,却是两种不一样意义的销魂。

2007年2月于黄流

如梦令

来是不寻常事,归去还真容易。梦也不由人,睡觉坐拥红被。怎地,怎地,省得三更侬起。

【词释】

想做个梦,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难得做了个梦。可是,人进入到梦中,还来不及说话,便已经被惊醒过来了。想想就知道人连自己的梦都管不了。从睡眠中醒过来之后,我便抱着被子坐着。我倒想看看这梦魂能把我怎么地!也免得三更时分再次被惊起。

2011年11月于廉园

定风波

其一

煮酒讴歌十四载,旧游每上凤凰台。艳影摇钗贪月色,留我,朱唇横竹促花开。

湔雨苔痕寻木屐,堪记,留云溪水照彩衣。纵使当时知似梦,何用,谁人几曾醒将来。

【词释】

十四年来,我常常在凤凰台上和盟友们煮酒论交,讴歌度日。在月光之下,美人儿头上的朱钗来回摇晃。为了留我一同欢娱,她启动她那迷人的嘴唇,吹奏起催促花儿早点开放的竹箫。

根据浸泡在雨水之中的青苔的长势,依稀还能分辨出当年木屐经常碾压的小径。清澈的溪水中,时常有彩云停留,衬托着她邻水弄妆的倒影。纵使当时已经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响春梦那样的短暂。可又有什么用呢?人世间又有几个人能从美梦中醒悟过来的呢!

2013年1月5日于廉园

其二

误报寒来早早归,书裁隐语饶新词。问罢雪花复问梅,从头到尾,不复问归期。

客里听旗长沽酒,微醉,依稀柳絮复还来。休道梦魂识归路,知否?相逢竟问是阿谁。

【词释】

我曾经和她说过一旦北方进入冬天,我便早早归去,可我却没有做到。她便在给我的书信中使用了许多新的词语,使人读来语意晦涩难解。她问了下雪的情况,便又问起梅花是否已经开放。可是,从头到尾,却再也没有一句是问起我的归期的。

客居燕山的日子里,我常常听到风掣旗幡的声音,便停下沽酒买醉。醉后我依稀梦到我重回故里。只见那柳絮纷飞,恰似当年我离开故园的情景一般。然而,我却不敢说自己在梦魂中还能认得回乡的道路。你可知道吗?在梦中乡亲们竟然问起我是谁?

2009年1月于燕山

采桑子

忆舟并系秋江上,月也清凉,水也清凉。渔火轻唱劝酒觞。

当年别却秋江后,欲寄诗行,怕寄诗行。写到佳期未有方。

而今重到秋江上,月也清凉,水也清凉。渔火依稀识刘郎。

殷勤留客传家宴,儿也成行,女也成行。虾好蟹肥沽酒忙。

旧盟难道秋江上,月也清凉,水也清凉。重画娥眉旋自伤。

凭随前事东流去,东又何妨,西又何妨,从此为侬贴额黄。

侬昔不得同鸾帐,对此空床,恨此空床,无与伴侬到梦乡。

今朝离别秋江上,月也清凉,水也清凉,还我绿衣还我裳。

【词释】

回忆起初次在秋江之上和她见面的时候,我们一同并排着系住了自己的行舟,相互问候。当时的月儿和江水,都给人清爽的感觉。她在渔火的照耀下,轻声唱起了动听的歌谣,催促我多饮美酒。

当年我辞别秋江之后,本想给她寄来诗行,致于思念。可是,我还真害怕给她写信,因为,我还不知道何时才是归期。

如今我再次来到秋江之上,月色和江水,依然一片清凉。渔火虽然有点模糊,但她还是一下子就把我给认出来了。

她殷勤地留我在她的家中一起吃饭。她的养子养女如今已经成行。宴会上的虾,味道极好,而螃蟹也相当的肥美。孩子们为了给我沽酒,也忙得不可开交。

面对着秋江上如此清凉的月色和江水,旧日的盟约已经难再提及。本想再次画眉妆扮,却又独自伤起心来。

心上的人儿呀!姑且,让之前不开心的事儿都随江水东流而去。管它是东流,还是西流呢?你从此便留下来和我“对镜贴花黄”吧!

我昔年不得和君同帐而眠,对着空荡荡的床铺,我悔恨难当。更没有一物能让我安然进入梦乡。

今天你又要离开秋江别我而去。对着如此清凉的月色和江水,请你将身上的衣物赠予我一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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