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密使童贯在灵隐寺觉皇殿,遭遇僧人行刺,恼羞成怒,就要下令将所有僧人斩杀。灵隐寺主持苦叶禅师,吓得两手乱摆,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有一个官员,身穿五品服饰,窜过来对着童贯一躬到地,说道:“恭喜太尉,贺喜太尉。太尉只手,生擒了方逆匪帅方七佛!”
苦叶禅师也明白过来,叫道:“对对,他是混进来的,这位施主是方七佛,善哉,老衲不认识他……”完全是语无伦次。
童贯怒气稍平,接过朱缅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脸,打量着说话的官员,拈须沉吟半晌,忽然笑道:“不错,本帅生擒了匪帅方七佛。”
童太尉这一认账,不成想害苦了不要脸的都统制辛兴宗。王禀的奏章,本来已经讲明,抓获的匪首中就有方七佛。这会子童太尉又生擒了一个,难道方七佛会身外化身不成?道君皇帝也觉得纳闷儿,将王禀招到延福宫询问。王禀面对天子,也顾不得西军中那些不成文的门规,干脆据实而奏,讲方七佛本已被逮住,可是辛兴宗争功,竟对同袍恶意伤人、大打出手,方才给方七佛等匪首趁机逃脱了。天子再招辛兴宗,这厮当然不肯承认,与王禀在金殿上吵得不可开交,几乎动起手来。最后被蔡太师喝令金瓜武士,将两人一起哄了出去。政事堂衮衮诸公,对于武夫的印象,不由又是鄙夷了三分。
经过这么一闹,官家对辛兴宗起疑。这厮升官的美梦,终于落空。王禀倒是从统制,升任了副都统。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边童贯平静下来,放了寺里众多和尚,仍旧叫他们,将水陆道场做足,祭奠亡灵。这恐怕是灵隐寺的和尚,有史以来做的最卖力的一次道场,一直超度了七七四十九天。
童太尉回到杭州帅府,隔天就召见那个“认出”刺客“方七佛”的青年官员,金行右帮办叶祖珪。小叶学士向太尉提出,金行要用现银,买下六府五十二县,方腊贼众的全部逆产。这些逆产本来就是要官卖的,只是能拿、能抢的东西,早已被将帅兵卒瓜分殆尽,剩下的都是田园、农庄之类。清算不易,手续繁复。要变成银钱,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工和时间。童大人需要劳军,下一步还要帅领大军向北开进,准备对辽国作战,这些都急等着用钱。金行愿意出面解决这个麻烦,两浙、江南东、福建三路宣抚制置使童贯,当即拍板照准。并委派朱缅,协同叶祖珪办理此事。 随着童贯大军乱糟糟撤离江南,就象一群蝗虫,又去河北、京东、河东等地继续祸害,两浙地方各业逐渐恢复。一些返乡的官绅、富户就想着置地,扩大祖业;外地的豪强也纷纷进入。金行手中的土地价格连番暴涨,慢慢向兵乱之前看齐。金行获利颇丰,连着派发大利是,蔡太师、高王爷,以及大大小小的东家,都是非常满意。至于其中有多少膏腴之地,最终落到了童贯、朱缅,以及叶、曾、韩、蔡,几大家族手中,就永远也查不清楚了。
韩京在相州,按照叶祖珪的嘱咐,也是敞开来收地。收地可是收地,韩府并不付钱。韩家仗着韩忠献公祖荫,所有田庄“不纳捐赋,各税皆免”。韩家的佃客只需向东家缴纳地租,而不用给官府“丁口赋”以及服各种劳役。河北路大战在即,诸府赋税、劳役异常沉重。尤其相州,地处要冲,过往军兵的骚扰,甚至是明抢,甚多。闹得包括很多“薄有田亩”的地主,日子过的还不如韩家的佃户舒坦。老百姓“典田入佃”,就是为了求得韩家这颗大树的庇护。韩府的管家、家丁私下放出话来,以田亩入佃,韩家概不付钱。但是大家君子协定,私下讲好,田亩仍旧归各家所有,韩家只收取六成的地租。十年后,韩家可以选择按市价买下土地,或者准许各家退佃。
韩家此举,明显是在挖官家墙角。但是韩家树大根深,些许小事,也没有人敢于触这个霉头,要来扳倒韩家。些许小事,可是给了不少农户,一条活路。逐渐的,左近一些大户都听到消息,韩家借着叶家最近发迹的东风,急于到东南杭州等地,去做大生意,手中田庄,有意出让。鹤壁田家、南平李家、平罗兰家等豪强,纷纷询价。韩京遂将田庄逐次出手,聚敛银钱。韩轩也入了股本,兄弟二人跑到叶祖珪一手遮天的两浙路,大肆买地。
知府李卫三年任期将满,吏部考语是“上中”。随着韩家重心向东南转移,李卫上下活动,瞄准了两浙路转运使这个肥缺。夫妻二人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嫁给了岳飞的宝贝女儿李娃。要说飞哥,真的也是有些手段,初哥上阵,成绩斐然。月月小姐过门不上两三个月,就已经身怀有喜了。
姚家本来也称不上豪门,岳飞在外公家里,实际只住了两间小房。月月刚刚嫁过来的时候,光是自己的玩偶布俑,就拉了两大车。箱笼、家什成堆,根本没地方安置。带来的两个贴身侍候的小丫头,也没有地方住。岳飞就有些不喜。月月痛下决心,将丫鬟和用不着的东西,统统送回李府。自己布衣荆钗,洗手下厨,帮着婆母姚氏,操持家务。岳飞见了,欢喜无限。对小媳妇儿更加敬爱,小两口好的蜜里调油。造人大计,估计也是因此,进展神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