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知院大人刘光世就要返回真定府。临走,特意把岳飞叫到李卫府中。先牵出一对枣遛马,都是三岁口的儿马,高大神骏,赠给了他。又叫随从,抬过一只大皮匣。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套铠甲。岳飞仔细观瞧,见是一套全副的马上重甲。前后护心镜光可鉴人,左右吞云兽,护臂、胫甲,包甲叶的战靴,和一顶十字梁飞凤抹额金盔,一应俱全。外层是山字形的鎏金钢制甲片,密密匝匝,轧制在一起;内里衬着不知什么动物的皮革,带一层短绒,摸着非常柔软舒服。
如此精美奢华的重甲,岳飞以前不用说见过,想都没有想到过。知道定是价值巨万,故坚辞不敢受。
刘光世拈须笑道:“鹏举不必如此。这套大叶黄金甲跟随本院,已有二十余年。想当初,是从一个党项王子手上夺来。不瞒你说,没有此甲护体,本院恐怕早就死过多次喽。可是现今不行了,本院老啦!身宽体胖,前些日子试了一下,竟然套不进去。我观鹏举高矮胖瘦,仿佛就是本院当年,定然穿的!”
岳飞深躬到地,口中道:“知院大人如此说,实在是折杀鹏举了。”
刘光世作色道:“本院武夫也,最不喜人推三推四。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现如今朝廷有心对辽国用兵,你们年轻人建功立业,正当其时。鹏举不肯受此甲,难道是还要让我这老家伙,亲自披挂上阵吗?”
岳飞听了这话,不禁心潮激荡,乃不再推辞,凛然从命。
刘光世方才笑道:“这就是了。来来,穿上试试,也让本院看上一看。”
早有知院大人的亲兵上来,帮助岳飞除去外袍,顶盔贯甲,束带着靴。不一刻,收拾停当。再看岳飞配上此甲,转身一亮相,简直就是那二郎神下界,又好似吕温侯重生。英姿勃发,神威凛凛,让人等闲不敢正视。刘光世越看越爱,喜得哈哈大笑。就连知府李卫,也在边上夸赞不停。 岳飞高高兴兴,牵了马匹,扛上盔甲,去向师父、师弟们献宝,暂且不提。先说这相州知府李卫,外号“李一瓢”,安阳城中尽人皆知。这倒不是说李知府酒量不济,只能饮一瓢。而是讲此人行事古板,某些方面颇有些不合时宜。说白了,主要就是在外从来不近女色。还每每自嘲:“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故此得名:李一瓢。不仅如此,更奇怪的是,李知府年近四旬,与发妻阎氏,只生养了一个女儿,并无子嗣。圣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韩轩、胡海等人,给他张罗了多次,没想到李卫铁了心,坚决不肯纳妾。
外界传言李卫“惧内”,其实并不确切。李妻阎氏,与李卫一样,出身陇西豪门,祖上乃是羌人。年轻时走马逐兔,弯弓射鸟,都是会的。再加上与李卫自幼相识,夫妻举案齐眉,感情深厚。李卫不肯纳妾,是为了不愿让爱妻伤心。无子就无子吧,反正李卫兄弟众多,也不缺他这一个。夫妻二人,便将女儿视作掌上明珠,悉心培育。
李知府的心肝儿宝贝女儿,名叫李娃,小名叫月月。自幼知书达理、落落大方。年至及笄,出落得肤白如玉,明眸善睐,体态婀娜。引得城中狂蜂浪蝶,蜂拥而至。别的不说,韩家家主韩轩,为其子侄,三番五次,上门提亲。李卫倒是也有心,与韩家结这门亲事。不想女儿对于这些膏粱纨绔,一概看不中意。原来这位月月小姐,虽然没有学的母亲盘弓走马,有两样却是学的到家。一是非常厌恶男人纳妾,二是打定主意,要自己找寻一个如意郎君。
前日里,李卫从胡海那里,取来岳飞所做的策论,赞不绝口。言道这个后生中武举实在可惜了,应该考文试,日后定能高中进士。小丫头一读之下,就上了心思。所以才会央告爹爹,说是去校场看热闹,实际就是去相看岳飞也。这一看不要紧,也赶上我们飞哥到底有料,神射连珠箭,飞身救徐庆,亮相黄金甲。区区三个回合,月月就彻底败下阵来,心道:“罢啦,就是他啦!”。自此,全部心思,都被飞哥虏去。
李月月跑向后院,满脑门儿想着心事,刚进角门,就跟自己母亲装了个满怀。“哎呀,妈呀!”母女俩各自吓了一跳,同时叫了一声。
“羞死人啦!”李月月见是自己母亲,忽然没头没脑,冒出这么一句。
要说天下心细,没有谁能细过作母亲的。阎氏夫人听了女儿这么一句话,再看她脸蛋儿绯红,一只小手不住的拍打胸脯,完全不似平日里从容景象,本能就感觉到,这里面有蹊跷。乃故意板起面孔道:“月儿,你可是作下什么错事,还不与为娘从实招来!”
李月月一见瞒不过,也可能是压根儿也没想瞒着母亲,就双膝跪倒,眼中落泪道:“母亲,女儿不孝,再不能在你们二老膝前尽孝啦!”
阎氏夫人这下子真的怒了,低喝道:“青天白日的,你说的什么疯话?你不跟为娘和你爹在一处,又想走去哪里?”
李月月道:“女儿要去相夫教子,侍奉公婆。”
阎夫人何等聪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心道:“女大不中留,这丫头怕是有看中的人啦。只是这才出去不到半晌,就看上了谁呢?该不会是哪个刚从京城回来的太学生,小白脸子胡闳吧?嗯,这院子里也不是说这话的地方。我家月月跪在这石子地上,傻丫头腿不痛,为娘这心还痛呢!”想到这里,阎夫人把女儿从地上拉起来,抓住她一只手,又把她胳膊夹在自己腋下,拉着女儿回屋里去了。
PS:月月小姐两手掐腰,杏眼圆睁,娇声喝道:呔,还不把票票和收藏拿来,是要白吃俺家喜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