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几近辰时,一缕暖阳透窗而入,虽处严寒时节,单在屡屡阳光的照射下,也褪去了几分寒意。
屈云缓缓苏醒,打了个哈欠,便坐起了身子,伸了伸腰身打量起四周,此时,大哥的床铺之上早已空无一人,被褥已然工整的叠放在床头,而屋内火盆之中也新添了一推木柴,烧的正旺。
此时屋外也传来了阵阵劈柴的声响。
屈云掀开被褥,十分麻利的换上衣裤,稍稍整理下床铺,便走出屋外。
“大哥早,我来帮你!”刚一出屋,就见到大哥正上下挥舞着柴斧。
“云儿起来了!”屈风闻言笑了笑,便继续着手中的活什,朗声说道:“不用,柴火已经足够用些时日了,昨日赶路有些劳累,睡得可好啊?”
“大哥勿念,云儿尚好。”屈云瞄了一眼大哥身后垒的高高的柴火垛子,小脸一红,挠了挠头说道:“大哥云儿去做面吃吧!”
屈风一边劈柴,一边说道:“好啊,屋内烧有热水,先去洗漱一番吧!”
屈云应声“嗯”了一下便回到屋内洗漱去了。
接着,二人又相互忙活了约一刻钟的时间。
随着屈风将手中最后一个劈好的柴火垒至堆垛中后,屈云自旁边的灶炉处高声喊道:“大哥,歇息一会吧,面好了!”说罢,取出清洗干净的碗筷,摆置旁边的木桌上。
屈风答应了一声,匆匆洗了洗手后,便坐了过去。刚抚于案上,凑首过去微微一嗅,眼光顿时一闪,不禁赞叹道:“嗯,真香!云儿手艺当真不错啊!”
屈云闻言,小脸一红,一边盛面一边说道:“大哥说笑了,就是清面淋了点香油和葱花罢了。”
屈风笑着哎了一声,示意云儿不必过谦,接着抓起案上的筷子,迅速搅拌了一番,迫不及待的吹了吹热气,便猛地刺溜刺溜的吞咽了几大口面条。
“大哥,如何?”屈云见到大哥如此吃相,殷切的问了句,心中念道:清水煮面,大哥莫要觉得难吃才好啊。
屈风又紧着吞咽了几口面,不禁笑道:“哈哈,云儿莫要不信,大哥所言,字字属实!你这道面,可是好吃至极,尤其是火候把握的可谓是恰到好处,面是软硬皆宜,劲道十足啊,大哥行走江湖多年,若是能天天吃到如此饭菜,那真是一大幸事啊。”说罢,将碗中剩余面条清扫一空。
“大哥又在说笑了!”云儿听了心中欢喜,拿起大哥的空碗,继续说道:“我再给大哥盛一碗!”
就这般,二人盏茶的功夫,又吃了几碗清面,方才结束。屈云乖巧的收拾了一番,便与大哥一起坐在桌前,闲聊起来。
二人目光透过庭院的篱笆往外望去。望着眼前一片银色屈云赞叹道:“大哥,这里的景色真美啊,和城中不同,此处人烟稀至,结合皑皑白雪和光洁的银湖,显得格外静谧呢!”
屈风也望着眼前的景色,轻声说道“是啊,不过也不比夏季之时呢?”
屈云听罢,轻“咦”了一声问道:“是吗,此处夏季如何美法?”接着睁大了眼睛,看着大哥。
屈风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前些年夏天,我走了一趟江湖镖,结束之时,恰巧路过此处,便想着歇一歇脚,那时,不似眼前之景,远方山峦,近处草地,一片郁郁葱葱,湖面波光粼粼,四周景色,可谓是鸟语花香,人间仙境,若是着一处草地而卧…”说到此处他微微闭上眼睛,轻轻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口鼻间尽是那青草的清馨,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和淡淡的花香,令人神志清爽,心情舒畅。”
屈云望着大哥的面庞流露出陶醉的神情,不忍心打扰,看着眼前的男子,身着麻布青衣朴素至极,面庞之上剑眉斜飞,高挺的鼻梁之下,嘴唇微微上扬显得英气十足,只是因常于江湖之中游历,也无暇顾及个人形象,浓密短促的胡茬以及随手盘藉的发髻,使得他人瞧着略感憔悴!
屈云鼻子不禁一酸,眸中升起一层水气,大哥因顾及家中生计,不得不经常外出接受江湖镖,连修行的时日都不得不减少了,想于此他心中难受,唯恐大哥发现他的异样,只得轻声遮掩道:“还有半年光景我便也可体会到大哥所言之美景了!”
虽说如此,但在屈云的脑海中,早已根据大哥的描述而勾勒出一个美丽的画卷了。
此事语毕,二人皆沉默了下来。
此间,屈风睁眼之后便一直淡淡的看着屈云,也不言语,不知所思何事。
而屈云,则侧首望向远处,不敢于大哥目光相碰,同样也不知他心中所想。
约一柱香的时间,屈云才慢慢的扭过头来,不敢看自己大哥,怯怯懦懦的说道:“大哥,我想…我想…”那双藏于桌下,放于膝上的双手,紧紧的握起了拳头,长长呼出一口气,坚定的说道:“大哥云儿想学武艺,大哥能否教我!”
“好。”屈云语音刚落,屈风便微笑着应了句。
屈云有些震惊,倒不是说大哥不会同意教授自己武艺,但此番答应也太过于干脆利落了些,着实在他的意料之外,于是轻声问道:“当真?”
屈风哈哈一笑:“自是不假,前些日子大哥不是说过要传你武艺吗!”
“何时传授云儿呢?”屈云听闻喜出望外,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抬高了些许,双目之中尽是殷盼之色。
“自是今日。”屈风轻描淡写道。
“今日?”屈云得知,顿时睁大了双眼,兴奋之余,噌的一下,站起了身子,转身便要离开桌椅。
屈风见状不解道:“云儿何去?”
屈云头也不回的应道“自是将翠竹取出练习武艺啊。”
屈风见状,摇摇头,连忙招了招手笑着说道:“云儿莫急,速速回来。”
屈云啊了一声,疑惑道:“大哥传我武艺,不用取剑吗?”
“此时用剑,为之尚早,你且坐下,听我细说。”说罢便站起了身子,不知从何处倒了两杯清茶,放于桌案之上。
而屈云则应了一声之后,重新坐下。疑惑的说道:“大哥请说。”
见到屈云重新坐好后,屈风才缓缓说道:“好,授艺之前,大哥先问你几个问题。”
问题?屈云虽是不解,但还是看着大哥后微微点了点头。
“云儿,大哥见你对习武之事,兴致极高,甚至略显急切,这本不是坏事,但你可曾问过你自己,因何故而产生如此迫切的想法呢?”说完,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屈云。
屈云微微一皱眉,显然,自己并不曾料想到大哥居然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这算什么问题呢?他本以为,大哥会问他能不能吃苦之类的,对这般询问却始料未及,他沉默了数息,未曾言语,锁眉思索着。
屈风见状,也不打断,继续轻声引导道:“世间万物运作,皆难以逃离因果,这是世间的规律!就好像,因腹中饥饿,所以需要吃食,因身体困乏,才需要休息,那么你呢,是为何故而习武?强身健体?亦或是逞强除恶?还是招摇显摆!”
听闻之后,屈云不再看着自己大哥那深邃的双眼,低头思索着:“因腹中饥饿,才需要吃食,因自身困乏才休息,饥饿、粮食、困倦、休息,世间万物有因必定有果…”
其实这个问题,看上去简单,可以说无任何难点,但是仔细品味一番却不如表象一般浅显,如若过于沉浸细纠反而会深陷至其中的旁枝末节,尤其是对于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孩子来说,绝非易事!因为这谈论的是世间的大道规则!此刻云儿需要自这不变真理中,抽丝剥茧寻找那隐藏在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此行径,被江湖上乘门派中人称为“问心”!
一如,饥饿之人,喝足清水,也可暂抵饥饿,但却不能根除饥饿之感,此果虽对“因”造成了一丝影响,但却非他的“真果”,此等旁枝末节纵横错杂,稍有不慎,便会立异!
找寻到属于自己的真果之后,还需以此立为武道修行的决心,更是修武之人一生追寻永不背弃的信念,此过程,称之为“立心”也称“立信”!
如若立心不稳,日后在受坎坷曲折之时,极易信念受挫武艺更无再精进之日。江湖之中因此不乏此类人,虽说武修,与资质有关,但是和自身所立之信念与毅力更是密不可分!信念虚立之人何止千百!自诩成就大侠威名,却因比武一时挫败而失去信念,认为自己无那资质,轻言放弃,如此之人怎能有所成就。
唯有所立之信念坚若磐石且真实不妄之人,才能在江湖之中激起千层巨浪,勇往直前!
其实,此次立心之举,江湖中人知晓不多,除却一众上乘门派及隐士高人外,知道此举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因为屈风最近触及到了第二层面修心的阶段,方才感悟“立心”对于此阶修行的重要性,因此,这才有了此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