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发上沉思良久,萧淳抬头淡淡的看向萧清尘,低沉道:“没事,我上去看看。”萧清尘点点头,坐在那儿没动,萧淳走上楼梯,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得,回身看着萧清尘道:“对了,蒹葭今天从巴黎回来,六点半的飞机,我这会儿去不了,你帮我去接下她。”
萧清尘神色微微一怔,低头看看手表,已经六点了,也容不得他迟疑,便点点头站起来说:“我去接她,直接带过来,晚上一起吃饭。”
“一起吃饭的话,就别来回折腾了,直接去酒店,让她洗个澡,就订餐吧,回头我带歆知过去。”萧淳也没反对,淡淡提议,萧清尘也没什么意见,就出去了。
到二楼推开房间门,段歆知独自坐在窗前,背对着门,有人进来她也不回头,一动不动的。整个人在淡淡的夕阳里,宛如一尊透明易碎的玻璃人,微微歪着头,看着窗外的样子,迷惘而绝望。
他走到她身后,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是别墅的小花园,有个蔷薇花架,花都落了,地上掉了一地的落花和树叶。象牙白的秋千椅上,几瓣落花掉在一本厚厚的书上,离得很远,可是,他却立刻猜到,那是她遗留在那里的《石头记》。
“歆知。”他坐在她身边,低声唤她。段歆知缓缓回头,看见他立刻受惊般站起来,慌乱无措的后退,惊慌之下后背撞在玻璃上,痛苦的拧起眉捂着肚子,弯着腰喘气,眼睛却戒备的盯着他。
萧淳苦涩的笑笑,克制住想要拉住她的冲动,打量着她的脸色没事,便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深深的凝望着她。
熟悉的目光,让她的惊慌和紧张稍微缓解一点,她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没动也没说话。
“歆知,你是想一辈子都不见我了吗?”萧淳靠回椅子里,望着她低声问:“你就这么恨我?”
段歆知微微蹙眉,还是不说话。萧淳苦笑,俯首撑着额头,没有再看她,只是用低低的声音问她:“段歆知,你明明知道,这世上如今还真心爱着我的,就只有你,还要狠心躲着我,你想做什么,一定要我身边空无一人,才能满意?”
他终于抬起头,不意外看到她脸上的震惊,以及黑眸中流露出的心疼。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她的后背贴着玻璃就更紧了。他似乎没看到她的紧张和恐惧一般,神色恍惚的抬手抚摸她精致的眉眼,感觉手底下皮肤的紧缩,停顿了一下,手指滑倒她乌黑直顺的青丝上。
“段歆知,如果,你补救过错的方式,是彻底离开我,那么,就算到下辈子,我也不会原谅你。”他暗沉的眸子,认真的凝视她,嗓音低沉却稳重的说,段歆知果然受惊的瞪大两眼,哀求无助的望着他。
萧淳笑了笑,轻轻把她拥进怀里,低声说:“你怎么会这么傻这么笨,以为嫁给萧清尘就能帮我更多。”他依旧抱着她,只是脖子往后仰一点,看着她的脸,轻轻问:“歆知,如果现在我哥把萧家所有财产全部给你,要求你不再爱我,能做到吗?”
段歆知不假思索的,几乎下意识的,立刻摇头,委屈的嘟起嘴巴,有些恼怒的瞪着他,显然,她是觉得他问这些问题,在侮辱她心里圣洁的爱情,她爱他,从来不因为他有钱,同样,也不会因为有更多钱,而不再爱他。
他微笑,俯首与她亲昵的抵额,灼热的呼吸都喷在她脸上,看着她略带怒气的俏丽小脸,觉得一颗心软的都疼了,低低的长叹一声,他才问:“你都不喜欢我这么说你,为什么就能理直气壮的替我选择萧氏,我跟着你跳下26楼的时候,这世上就已经没什么比你更珍贵的。”
她无辜的瞪大眼睛,脸上的怒气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还是没有说话,扑闪着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把他的心刷的软软的。他俯首吻了吻她澄明的眼睛,才抱紧她,低声说:“既然选择了,就别再回头,要好好善待自己,善待孩子。”
她小小的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良久,才软糯糯的低声说:“萧淳,对不起。”
暗暗松口气,总算是没事了,他摇头,“你没对不起我,只是太亏待你自己。”他放开她,后退两步,表情平淡冷静,认真深沉的望着她,“歆知,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但是,你不能让自己过的不好,否则,我还是会不惜一切手段,把你带走。”
她抿着唇,看了他一会儿,也认真的点头。萧淳放心的笑笑,低头看看表还早,就提议:“到你家花园去坐坐?”
段歆知怀孕差不多也五个月了,肚子开始明显突起,加上她穿着又厚又大的棉拖,下楼的时候,就显得有点笨拙,扶着腰走的很慢,萧淳小心翼翼的跟在身边,却并没有扶她。
她知道,他是真的不会再纠缠她了,否则按他平时的习惯,只怕早就不耐烦的抱起她下楼了,而今,他已经开始顾忌影响,和她保持距离了。
心里的感觉有点酸酸涩涩的,可是,这结果却也是她最想要的,彼此之间像朋友一样,淡然相处。唯有如此,她才能放心的去帮他,从萧清尘那里探得更多消息。
萧清尘是个好男人,她在帮别人算计他的时候,至少身为妻子,她不能再对不起他,哪怕他爱的根本不是她。
他猜的没错,秋千椅上的果然是《石头记》,萧淳扶着她坐下,自己才坐在她身边,翻开夹着书签的那页,是第二十七回,黛玉葬花。书页上有几滴眼泪晕染的痕迹,她看的时候哭了。
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他合上书扭头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这本书我先没收了,回头交给我哥锁起来,孩子出生之前,不许再看。”
“哦……”她不情愿的答应,目光似期盼糖果的孩童般,贪恋的望着书本。
“我哥平时比较忙,人虽然细心,毕竟时间有限,而且这世上除了顾蒹葭,其他女孩子的心思他都不懂,你想要什么,或者不满意什么,得告诉他,他都会答应你。”他低头从容的翻着书,语气淡淡的交代,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朋友。
“嗯,知道了。”段歆知嗓子有些干涩的回答,低着头转动手指头上的结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