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歆知目瞪口呆的点点头,他这是表示放过她了?凌陌轩,是他的名字?果然下一刻,男人放开她坐起来,重新端起咖啡,淡淡道:“这是我的中文名字,知道哪三个字吗?”
段歆知惊魂未定的擦擦眼泪,她也不知道刚才情急之下,怎么会声泪俱下的说出那些话,所谓仅为一曲,其实是假的,所以那些话并不全是真的,没想到竟能打动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这下她要格外小心翼翼,才惹过他,这个问题一定得小心翼翼的回答,否则若真的连累了萧淳,她有什么脸面去面对腹中的孩子。
沉吟半晌,她才偏头小心翼翼的瞅着他,缓缓问:“凌云壮志的凌?”他不说话,算是默认,她就继续问:“陌上花开缓缓归的陌?”男人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有金黄轻浅的光线正好打在她尚有泪痕的脸上,楚楚动人之余多了几分清甜的诗意,神色僵硬的收回目光,点了下头,示意她继续说。
“凌陌轩的轩……”触到他凌厉的一记视线,她调皮的吐吐舌头,才不怕死的加重语气说:“君子不可以不轩心焉,是这个意思为宽悦的轩?”
“你这是变相说我不够宽容大度?”凌陌轩似笑非笑的瞅着她,这个女人简直好了伤疤忘了疼,才原谅她惹的祸,居然还敢这么挑衅他,当真是不怕死?
其实,哪里是不怕死,不过是段歆知无奈之下,下的一个赌注而已,若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只是吓唬她,那么,这个玩笑他应该是能包容的,如果不只是吓唬她,以后势必还会找她和萧淳的麻烦,那还不如现在一次解决清楚,由她一人来承担后果,总好过带累萧淳。
“我怎么会是那个意思,我这是在夸你是君子……”段歆知尴尬的干笑两声,小心翼翼的解释着,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脸,注意他每一分的表情变化。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厚脸皮的女人,刚才还又哭又闹的求我饶你,一转眼还敢开我玩笑,女人,不是每一个胆敢动手打我的人,都有命活下来。”凌陌轩没好气的瞪着她,颇有些不可思议的说,他真的要怀疑刚才的眼泪,是不是她在演戏,不然怎么会变得这么快,还是他波动的情绪泄露出来,被她察觉到什么了?
“唔……”段歆知刚要说话,却忽然拧紧眉头,脸色骤然惨白的低头,双手紧张的捂着肚子。
凌陌轩微微蹙眉看着她,这个小女人又在搞什么鬼?脑子里却忽然闪过昨晚她说过的话,似乎有提到怕喝酒伤到孩子,孩子?!
“你怀着孕?”他不确定的问,看见她点头,不由得又蹙了蹙眉,烦躁道:“真是麻烦,要不要通知萧淳?”
“不要!”段歆知几乎是下意识的喊出声,有些尴尬的抬头看他一眼,才低声说:“我……不要让他知道我在这边。”
“背着老公追过来,第一是爱得太深,舍不得分开,偷偷跟来,第二就是怀孕老公有婚外情,跟来探查,你……”他上下打量她两眼,想想她说的话和做得事,一时之间还真有些难以断定,从她话语间可知,她和萧淳的感情是极深极深的,可她这时候脸上微微的怒气,以及明显的不甘愤恨,却又像是后者,沉吟了片刻,他缓缓说:“你是怀疑萧淳和伊彤?”
“你怎么知道?”段歆知下意识的反问,触到他狡猾的目光,才懊恼的低头,这不是不打自招吗?然而,心里却也泛起阵阵酸意,忍不住沮丧的问:“你也觉得萧淳和伊彤有问题吗?”
“他们一起来找过我两次,看起来挺般配的,而且伊彤身为萧淳青梅竹马的女人,又是他的前妻,他们之间有问题很正常吧。”凌陌轩似是别有心意的回答,望着她的目光也不可察觉的幽深了一些,坦然自若道:“凭心而论,伊彤确实比你和萧淳更般配。”
段歆知明显受到刺激,沮丧至极的低头,脸色苍白的抿着唇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捂着小肚子道:“我得回去休息一下,打扰了。”
“不送慢走。”凌陌轩神色淡淡的送客,待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突然出声,语气有些慨叹更多是惘然的低沉道:“五年前你看到的并非今日的我,大约,也只有你还记得那个我。”
段歆知愣了一下,不解的回头望着他,凌陌轩却不愿再多说,只是淡淡的挥挥手道:“回去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女子说这么多,那样的话,他以为这辈子都不需要再说,他也不明白对她自我介绍,会用这个许久不用的中文名字,而不是众人敬仰的那个英文名字,Angus,凯尔特语意为被选中的,唯一的力量,当初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泪,才会咬牙为自己取了这样的名字。
是因为她不经意提起他最柔软的过去,还是在更早以前,当她坐在他身旁,茫茫人海中轻易与他共奏,且达到一种灵魂上的完美契合,还是,她调皮大胆的改了曲子,把原本有些冷硬的曲调,带向柔和温婉的境地?
门已经被关上了,可是,人生三十年,他头一次觉得心里有些乱糟糟的。如果,这才是萧淳真正要用来说服他的武器,他仿佛能预感到自己彻底妥协的样子。
向来强势冷酷,在这个城市如王者一般,让所有人敬若神人的男人,在这一刻,难得靠在沙发里,陷入迷茫的沉思。
从未尝过情为何物的他,自然不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缘分,有种感情叫做一见钟情,有种心跳方式叫做——怦然心动,一个看似平凡柔弱的女人,在这适当的时机,恰到好处的出现,一不小心做了那些事,说了那些话,便私自闯进他的生活,叫他这样的迷茫凌乱起来。
那天之后,有三天的时间,他未在见过她,而段歆知一直在关注萧淳那边的情况,内心极度的纠结痛苦。经历过那么多的苦难和考验,她应该毫无条件相信他的,可是,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妻子,自己的丈夫对出卖她甚至险些害死她的女人,百般维护,外出工作还带着她,片刻不离身,连一个陌生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之间非比寻常,她觉得她若只是一味的选择相信,实在有点愚蠢。
独自一人坐在酒店顶层的天台上,北美洲沿海一带,潮湿的风呼呼吹来,吹乱她一头长发。正纠结着,有酒店的服务员,送上来一个小包裹,说是有人要亲自交给她的。
段歆知百无聊赖的打开,以为是米烁买给她的什么东西,这丫头这两天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根本见不到人。可是,才一打开小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她的脸色便骤然变得极其惨白,双手也跟着颤抖起来,胸腔里立刻传来阵阵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