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淳吩咐人把小船慢慢靠岸,还没到岸边,那些人就立刻警惕的走过来,准备带段歆知回去,段歆知显然是习惯了,没有反抗站起身准备跟他们进去,可是还没转身,萧淳掀了掀帘子。
段歆知生生顿住脚步,又是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上次在机场,就是他出现,什么都没做,只是匆匆握了一下她的手,却给了她无限的心安,而在医院的那次,迷迷糊糊间,她仿佛也看到他,至今,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种炙热滚烫的温度。
他的气息太熟悉太熟悉,像极了萧淳,甚至有那么几次午夜梦回,她会忍不住相信,他是萧淳的灵魂,回来看她的。
“求你们,让我在这里再待会儿,我保证不会逃跑,只要待一会儿就好。”段歆知开始挣扎,不断的哀求他们,那些人有点为难,枫临吩咐过,不能太勉强她,做事必须注意分寸,以免刺激她再次发病。
那个靠近的小船,似乎也没有上岸的意思,再离岸边还有两米多的地方缓缓停住,里面传来淡淡的声音:“上次在机场帮过你们,何故见了我就走?这是莫家的待客之道?”
那几个人愣了一下,他们都是上次跟着莫俊琪,带歆知来北京的人,知道有人在关键时刻,帮过他们。听见这话也不再拉着段歆知离开,只是低声问:“不知您是哪位,我们这就告诉莫先生亲自来道谢。”
“不必,你们只要告诉他,我们的共同目标都是萧清尘就够了。”小船里那个声音淡淡传来,帘子再次被掀开,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来,那人看着段歆知道:“这个人,我猜对萧家很重要,所以想跟她聊几句,不知是否可以?”
“这……”那几个人明显为难起来,彼此对视几眼,再看看段歆知,没有答应。
“我只在这里不靠近,跟她聊几句就好。”那个人显然是知道他们在为难什么,很体贴的解释道:“你们可以在这里听着。”
“既然是这样,先生有恩于莫先生,请随意。”那几人闻言松口气,十分恭敬的同意了,站在那里没动,枫临却忽然走过来,看着他们道:“不懂规矩,这位先生既然是莫总的同路人,就是我们的客人,和段小姐谈的话,自然是有利于我们,你们几个在这儿监视着成何体统。”
枫临淡淡的看一眼眉头紧锁的段歆知,这些天她虽然病情稳定了,但是一直都闷闷不乐,吃不下喝不下,常常是心神不宁,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反而越来越差,再这样下去,还是要出事的。
眸色深沉的看着那辆小船良久,枫临才淡淡吩咐:“后退五米,远远看着就好。”几个人想了想,依言后退五米,枫临这才叹口气,神色复杂的说:“我给先生方便,还请先生不要让我为难。”
“多谢。”对方感激的回答,看着枫临走远,才把帘子又掀开一点,露出带着银色面具的萧淳。
段歆知一看见那张银色的王子面具,就紧张起来,张了张口,想问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还好吗?”萧淳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她忐忑不安的问题是什么,可是,他不想让她问出来,也不会回答她,只能先开口,声音自然是刻意压着嗓子,变得沙哑低沉的,“为了降低他们的防备,不得已说是萧清尘的敌人,我并非他们一伙的,有什么话尽管说。”
段歆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摇摇头,却又想起什么似得,赶紧点头。
萧淳面具下的眉心微微蹙起,仔细打量了片刻她的脸色,有些忧虑的劝道:“萧总是一定会来救你的,如果你不爱惜身体,在萧总来之前倒下了,最对不起的就是最爱你的人。”
“最爱我的人?”段歆知神色凄楚的反问,目光有些呆滞,半晌才有些哭音的低声说:“萧淳已经不在了……”
萧淳的身子僵硬了片刻,在她心里,他已经成为最爱她的人了么?也许在很早之前,她最爱的人已经是他,可是,他却一直都知道,在她心里,最爱她的那个,却不是他,而今,这个人终于是他,不是张临了?这一瞬间,心底里涌起的滋味竟这般复杂,说不清道不明。
“有什么话要我带给萧总吗?”深呼吸几次,让冷静下来,他才再次压着嗓子开口。
段歆知摇摇头,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脸上竟奇异的染上一层红晕,有些窘迫的低声说:“我……我好像怀孕了,不敢让他们的人知道,怕因此增加他们的筹码,你……帮我告诉清尘。”
“你……”萧淳震惊的开口,发现自己声音恢复原本,马上顿住,狂喜的抓紧手里的窗帘,顿了顿,才低哑的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是……前两天在医院,一个参与抢救我的医生,私下告诉我的。”段歆知有些害羞的低声回答,“其实,之前我就有感觉,只是不确定而已。”
“既然怀孕了,为什么还不爱惜自己?”萧淳隔着面具盯着她的脸,有些无奈心疼的低声说:“看你的脸色很差很差。”
“妊娠反应太厉害,吃什么吐出什么,我怕被他们发现,只能装作什么都不想吃。”段歆知无奈的回答,手不自觉的抚上小腹,为腹中胎儿深感愧疚,还没出生就要跟着她受苦。
“我会告诉萧总,照顾好自己。”萧淳低沉的说完,便放下帘子,几乎是不敢再停留片刻,极其急促的吩咐手下开船走人,他实在害怕,若再多待一刻,他就会忍不住要带她走。
段歆知无辜的看着忽然变脸的人,静静的目送小船走远,一直沉默不语的坐着,忍不住想起萧忆歆来,心里骤起的疼痛,让她觉得窒息,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
“怎么哭了?”身后传来枫临淡淡的叹息,他在她身边坐下,拿纸巾缓缓擦着她的泪。
“我是不是一个很不祥的人,所有爱我的人,都没好下场,老师,萧淳还有我的忆歆都被我害死了,现在又连累清尘,我到底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枫临轻柔体贴的动作,触动段歆知心里柔软的地方,再也忍不住,放纵自己哇哇痛哭,一边痛恨的用拳头砸着自己的脑袋。
“你想再伤了这个孩子?”枫临有些气急的拉住她,沉声质问。段歆知身体一僵,惊骇的瞪大泪汪汪的两眼,死死盯着他,枫临脸色越发的不好,“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