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风神俊秀的少年郎,千荒朔月一见之下,刚刚的那些马上都抛诸脑后了。只见谢奕原本白皙的脸颊上浮起一大团红晕,一双狭长的凤眼羞怯不已,一双手臂僵直地举到面前,想借宽大的衣袖挡住自己的窘态。好一副新婚小媳妇的样子,这要是让舒录穆看见了,他肯定会怒不可遏地抱怨南国怎会出这样的男子。
“舒大人的拜帖不知这位小哥,呃,不对,谢大人看过没有?”
“看,看,看,看,看过了。”
这谢家代理家主还是个结巴?!
“谢大人不必紧张,我此番前来其实是求……”
千荒朔月不自觉地上前一步,见状,谢奕马上后退了一大步。
这是把我当瘟疫了吗?
“夫人的来、来、来意,舒大人在拜、拜、拜、拜、拜帖中都、都、都说了,只——只、只、只是,不、不、不、不——不知道夫人为何不、不、不、不……”
算了,我还是跑屏风后面待着吧,要是等他这大结巴把话说完,恐怕得等到天黑了。千荒朔月退回到屏风后。
“还、还、还、还请夫——”
怎么还结巴?
“把、把白纱披——披、披、披”
哦,还得把这玩儿披上。
“谢大人,这样总可以了吧?”
谢奕行了个礼。
“让夫人见笑了。”
真是服了!要是来个能言善道、出言不逊的人,千荒朔月倒还真不怕,可偏偏是个三脚踹不出一句完整话的人,就是她朔月也只能举手投降。不是说这谢家是南国数一数二的望族吗?怎么看这谢奕跟从来没见过人似的?
“谢大人你不会见谁都这样吧?”
朔月想象了一下,谢奕站在朝堂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冲着她。
“太、太、太——后,微臣,有、有、有本——要、要、要奏。”
光是想想就头疼。她总不能为了为了就活他,每次都披着一大块白纱上朝吧。舒录穆见了估计又有得笑了。
谢奕为了掩饰尴尬,假装咳嗽两下。
“谢某自小就有这怪疾,除了祖母、家母和家中姐妹外,见到其余女子,都会这样。”
哈?!你确定你这不是怪癖而是怪疾吗?
“哦哦,是这样,只是见到女子才会如此吗?”
“是的。”
好吧,反正谢家家主也不是他,这次就只当是见见谢家人,知道他们都什么德行就行。自己只能等那位不知道云游到哪里去的谢家家主哪天回来再说了。
“我就直说了,我这次前来只为拜访谢家家主,请他出山,广荐天下名士入朝为官,既然家主不在,那我就改日再来拜访。”
“夫人且慢,这件事,谢某便可做主。”
啊?!重组朝廷班子这样的大事,你这当着我面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屁孩就能做主了?
“说句不太中听的话,我真不是看不起您,谢大人,呃,不,谢公子,可这事关南国朝廷,还是要请令尊亲自拿主意。”
“君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谢某自小就被如此教导,如今国家既有难,谢某怎可安然处于世外?”
这孩子是听不懂我的话吗?
“谢公子一片为国之心我明白,只是这件事,不是念两句诗就能解决的。我要的可不只是一个人,而是要借谢家的威望推举一批人。”
“夫人是看我小小年纪就没有举荐人的能耐吗?”
谢奕笑了笑,双手背后,昂首挺胸,深吸了一口气。
“岭北江家多善治水造渠之人,选入工部,可解隋江两岸今年水患和岭北岭南多年旱灾。岳西穆家多博通古今之辈,且世代以德治家,是礼部的不二人选。东阳郭家祖上善断狱,尤善断冤狱,可堪入刑部。
就谢某所知,兵部如今仍旧是东山王氏一族所掌,王氏一族皆行伍出身,王氏景安的孙女婿舒录穆是顺哀帝的幼子,顺哀帝当年将其降为臣籍,与王氏结亲,就是为了把兵权掌握在自己儿子手中。好在舒氏文武双全,上马杀敌下马辅君皆不在话下,可还算得上是个能臣,不换倒也可以。”
这小子好大的口气,敢这么念叨舒录穆。
“户部和吏部的人,谢某倒以为该慎之又慎。吏部自不必说,掌管南国选贤任能之事,南国如今疲敝已深,根本原因就在吏治不举。选贤任能,要有三看,看学问、看能力、看德行。若一个人有学问、德行而无能力,不能用,若一个人有学问、能力而无德性,更不能用。可以前的吏部选官是任人唯亲,而东山王氏又一味推举亲信,结果朝中一众无能之辈,尸位素餐,前段时间谢某还听闻朝中有人撺掇六王逼宫,好在当朝太后当机立断,外面又有舒录穆救驾成功,才没酿成大祸。这样的人,必不能再用。”
啧,怎么到这儿了还得听这小子念叨这破事。
“户部代君王掌管天下之民,该为民生民福所计。可自从吞并罗氏国,罗氏国遗民一直未能很好安顿,大部分人在罗氏国旧地,无以为生,只能入山为匪,导致罗氏道匪患成灾。还有一些罗氏国遗民散入南国各道,可多为奴为婢,遭遇悲惨。因此,罗氏国遗民多思复国,他日若有居心叵测之人加以诱导,恐成大祸。”
谢奕的这些话,说进了朔月心里,别说她的其他同胞了,就连她这贵为一国之后的人,也时常因为罗氏国的身份遭其他皇族和朝臣的轻慢。
“谢大人以为要怎么做?”
“谢某以为,能入吏部、户部的人,天下只有一人。”
谢奕得意地挺了挺胸。
“就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