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虽是炎炎夏日,可落水还是激起了我身体的应激反应,当晚我便发起了烧,管事妈妈无奈只得让我回屋休息。翠姑因此一人要干两人的活,忙得几乎见不着面。一连好几日我都迷迷糊糊,头脑昏沉。翠姑又顾不得我,偶尔只有一个小丫头来给我送些吃食,我也只能饥一顿饱一顿,将就着静养在房中。病中更显脆弱,恍惚间常常梦见复生关怀在侧,醒来后却只有自己蓬头卧于房中,不免心中失落。
这日我正感混沌,却睁眼发现有人影似复生在我床前踱步。我暗暗怀疑自己又看花眼了,却听那人上前关怀道:“你醒了?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
真的是复生!他还是一如从前,温润如玉。本有千言万语,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委屈的责问:“你上哪儿去了?!”
“我…”复生踟蹰着,眉梢微皱,不知如何回答。犹豫半天才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见他这样,我又心中不忍。
“我怕伤害到你,不敢来看你。可又听说你落水生病,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复生继续说道。
“伤害我?”我不解。
复生叹了口气,眼眸低垂,似不想回答。可又架不住我询问,只得开口:“跟我在一起你会有危险。我不想你受到伤害。”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我更加疑惑。
“若是有危险,你何故先来招惹我,现在又这般对我?”一股怒火窜来,质问脱口而出。
复生沉默半晌,面有愧色。我能看到他睫毛抖动。从我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像刀子一般戳中他的心窝。但见他思量后咬牙说道:“大少爷知道了你我之事,告诫我,你若成了我的软肋就会成为大少爷的软肋。我找你一次,你便多一分危险。现在二少爷回来了,若让他知道你我的关系,恐怕…你性命堪忧。我怕你被人算计,我怕…失去你。”复生垂下头,低沉的说道:“大少爷怕我怀了事情,要支开我,派我护送定亲礼去曹家,只怕…一时不能回来。”
我咬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又是疑惑又是失望。
“当初你接近我时就该想到,这事到如今这种地步我就会有危险。现在才说怕我出事,那从前为何不管不顾,莫不是一开始对我根本没有半分真心?!你说你会护着我,难不成也是假的?我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姑娘,你若有话但说无妨。”我眼神凌厉,嘴上也不让他分毫。
复生望着我,神色刚毅说道:“我承认,最开始保着你接近你是别有目的。可我说护着你是真的,现今对你的感情也是真的。我是真心害怕你会因我出事。”复生见我质疑,一时失了往日的镇静,脱口而出:“你相信我,我去护送定亲礼暂时避开这里,你好好藏在伙房,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了你我的关系,这样才能保住你的性命。大少爷已经答应我,一旦大局定下,就让我回来接你,带你离开。从此布衣饭菜,可乐终身。”
听到复生的承诺,我渐渐平静。我和复生身在这样的时代如浮萍飘零,命不由己。原本我就只是个烧火丫头,复生亦不可能娶我为妻,他能做出如此承诺已是竭尽所能。所有的委屈都化作了泪水汹涌而出。复生将我揽入怀中,轻拍着安慰我。又拿先前那支荷花簪,腼腆说道:“当日你说此物太过贵重,不愿收下。可我觉得以此为信物正好。你拿着藏好,等我回来。”说罢便将簪子放入我手中。我紧紧攥住这簪子,不再说话。我相信复生所说,我会等他回来。
复生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用手温柔的擦干我眼角的泪水,将我重新安置回床上。又坐到床侧,握着我的手直至我再度入眠。
一觉醒来,床前的人已离开。只有紧握在手中的玉簪让我知道复生的确来过。我将簪子放到盒中藏至桌后的墙缝里。暗自念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大约又过了三五日,我的病总算有了起色。复生走后,日子愈发过的宁静。我暗想能如此安度至复生归来也未尝不可。可世事又如何能够总随人愿,这日我正在伙房烧水,却见管事妈妈一脸笑意走来说道:
“小丫头,你可得了大福了。”
“妈妈怎么了?”我疑惑的抬头。
“刚刚二少爷院里的管事来了,跟我要了你,让把你放到二少爷院子里。这可是大喜事啊,丫头,进了少爷的院子,可比这伙房的活计有前途啊。未来若是能挣的个好前程,可别忘了妈妈我啊。”管事妈妈一脸喜气。
只觉浑身冰凉,我便呆在了那里。
二少爷为何会突然把我要了过去?一定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