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不长啊!”秦木寒满眼悲痛,声音几次断了断才接着说下去。
“海兰病了,白血病,我那个时候是公职,家里那点小积蓄不够,后来把房子也卖了带着她去首都治病。”
“医院病人太多了,我就从外边租个隔板房,为了照顾她,她也爱吃我做的菜,我每天都给她换着样儿的做,也是那时候啊,我发觉平时陪她太少了,欠她的实在太多了。”白芷倒吸了一口凉气,很是震惊,难道他前妻已经不在世了么?也是这个原因才离婚的么?
“因为病情恶化的太快了,吃饭只能吃流食,天天待在ICU里谨防感染。有一天我去给她送饭,她佝偻着腰下床一步一步挪到我面前,在ICU里隔着玻璃跟我说‘老公,我不想吃饭了,治不好了,放弃吧,我现在很疼,我没有力气了,坚持不下去了……’,因为化疗对身体伤害太大了,她的声带也变粗了,再也没有以前的温婉的声音了。我告诉她不想吃也要吃,她还有我,一定要坚持,一定能治好,已经努力半年了,不能放弃。”
“白芷你知道么,当时我终于承受不了了,看着她那样,我哭了,她也在ICU里啊啊的哭,可是她连眼睫毛都没有了,泪腺也受到了损害,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一直在那张着嘴啊啊啊啊的,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她想解脱自己,也不想拖累我。”泪水已经顺着秦木寒刚毅的脸上流到了脖子,打湿了胸前一片。
“我告诉她一定要坚持,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一定要活下去。她很听话,拖着步子一边啊啊着走到病床前,右侧放着打碎机,自己拿着那个食物放进去,按一次就得歇一会,大口喘着粗气,连按了好几次才打碎,隔着玻璃看着我,一口一口往自己嘴里放着,直到她吃完了睡着以后我才敢走。”这个男人终于弯下腰双手捂住脸,抽泣起来,白芷听着,想像着当时的画面,早已哭的泣不成声,那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痛拉着长线在折磨着两个人。
“那天我在医院的花坛边坐了一宿,整整抽了两包烟,我记的很清楚,因为身上当时连五十块钱都不到,我买最便宜的两包烟,一颗一颗的抽着,哭着,我恨老天的不公,为什么让我妻子承受那种非人的痛,她也只是个柔弱的女人而已。”秦木寒一边哭一边说着,白芷坐在那,一边听着也一边哭着。
“病情慢慢的止住了,转到普通病房,我也开始回到这上班,每周放假坐火车去首都看她,有一次我进医院大院的时候,远远的看到她拄着一根拐棍站在一棍颗树下,走近了我才发现她轻抬着手,一直抬的不高,做着摆手的动作,嘴里说着‘老公,这里,我在这里。’”
“我赶紧跑过去,扶着她,长出点头发的脑袋,像个假小子,汗顺着头发往下流,看着太心疼了,我特别生气,谁让她下的楼,医院这那么多人碰到怎么办,天气又那么热,我埋怨她的时候。她跟我说‘我老公每天要上班,每周还要坐一宿火车来照顾我这个病秧子,这么累,我不应该接一下么,再说我也想你了,老公。’她轻轻摇着我的手,让我别生气,‘我想吃你给我炒的菜了。’”
“我扶着她往出租屋慢慢的走着,她走累了,我就背着她,到了出租屋吃完饭,她跟我说‘我这身体也不能帮你干啥,吃点饭,我就累了,我睡会,你自己慢慢收拾啊。’她就躺在那睡着了,脖襟的衣服都让汗浸透了。”
秦木寒歇息了一会,俩手搓了一下流泪的脸,长吐一口心口的浊气,正过眼看着对面的女子“白芷,我爱她,很爱很爱,即使现在离婚三年了,我感觉她从未在我身边没有离开过,如影随形,无处不在,她是我的妻啊,在我心里一辈子都是我的妻,你懂这份爱么,你这样爱过么?”
白芷难受的不知道说什么,一边哭着一边不停的摇头。
他点燃一颗烟,使劲吸了一口,半眯着眼“后续不需要住院了,我把她接回家,只是每天都要吃药,三个月去首都检查一次。”白芷心里突然松口气,老天对海兰还是好的,至少能活着,身体也健康了。
“有一天她跟我说,她想回娘家看看,说是想家了,我也没多想什么,开着车就送她回去了,这一走就是一年多……这中间只回来过四五次,但是每次回来都对我冷冰冰的,不是跟我吵架就是冷暴力,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感情一直很稳定,病也好了,不应该重新开始生活么?!”
“这一年的时间我去娘家接了她两次,她不跟我说话,也不回家,到最后连见都不见我了,我也是有骄傲的要面子的,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非要跟我闹,也就不再去了。”
“有一次回来,说是拿东西,我提前从单位早退回家,买一堆她爱吃的零食摆在桌上,那个时候也不富裕,也想不出别的办法讨她欢心,只能给这一个小惊喜,我就想我们还跟以前一样生活,我还想跟以前一样一进家门就能看到她。”秦木寒悲恸的说道。
“那天她进屋看到那一堆零食,把包甩在门口,看着零食看看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摔地上了,桌子上一点点也没留下,我们俩就这样不明原因的吵起来了,我不想承受那样的气氛,就出去走走。”
说着又拿起第二颗烟点燃了“她好不容易回来了,我生气就一会,更想跟她多相处相处,能留下她最好,收拾收拾脾气就往家走了。打开门我看着她披头散发,光着脚,满脸是泪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我‘秦木寒,我们离婚吧!’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也没在意,过去给她穿拖鞋,她一把抓过去扔的老远。”
“她非常激动的跟我说‘秦木寒我们离婚吧,你是听不懂么’?”
“为什么要离婚,一切不是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么?为什么突然要离婚?”秦木寒是真的不明白,认真的盯着海兰问她。
“她眼泪更汹涌了,当时那个样儿像个疯子,使劲的晃着我撕扯着我说‘秦木寒我现在不是个正常的女人了,我不能再付出什么给你了,你懂么?你懂么?我的身材走样儿了,因为这个破病,现在连孩子也生不了了,你要我干嘛?跟我在一起以后我们连个正常的生活也没有了,你明白么,你是傻子么?’她把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其实她不知道砸的是我的心,我告诉她我不在乎。”
“‘秦木寒你是家里的独生子,你可以不在乎,可是我做你的老婆我不能不想到这些,要对你负责任的,你要我怎么跟你跟你的家人交待,你要是还有点人性,就把我放了吧!’我不想放她走,一个病让她付出太多了,我想照顾她一辈子,以后没有孩子,可是我们还有爱情。”男人的眼睛随着剧情的巨大反转,又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