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
安苏娜象一只矫捷的母豹,上身微倾朝我猛扑了过来,铜戟在空中疾划而过,金刃破空的风声形成了一种张力,让人的皮肤也跟着发紧。她最精熟的武器恐怕就是这一样,刺,挑,拨,划,招招狠辣,看起来哪里象是要比武,简直是要取我的性命。
我的人回报,安苏娜就算是做了王的妾,仍然每天都会早起来练武,她的体力和力度都绝对比我好。而我擅长的又不是短股三叉戟,倘若用剑,我与她的胜负则是未知数,用这种兵刃我本身也不占什么优势。
可是安苏娜如惊雷似的连串攻击,却也没有伤着我分毫。我每一式都能拨点在她力道恰恰使尽后力未继的那一刻,殿中人人屏息凝神,没有一个暗自出声的,只能听到我们打斗的动静与紧张的呼吸声。
她身体旋转起来,借着整个人的重量,双手的攻击迅疾如风车,几乎象暴风骤雨一般横不可扫,我连连后退,尽力化解,她一戟迎面搠来,又狠又准,我头一侧,脸上扣的面具被她的戟尾扫到,脱落下来弹掉在地下,发出当啷一声响。而我拧身闪躲时飞起一脚,正踢在她腰间,她整个人向后跌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下。
法老恰在此时出声:“好啦,很是精彩!就这样吧。”
安苏娜一把掀起自己脸上的面具,冷冷的说:“这可还没有分了胜负!”
安苏娜的体力果然充沛,如我所料的一样,一弹腿,如鲤鱼打挺一般跳起身来,双戟在手中灵活旋转,风声虎虎的又扑了上来。
这是你自己急着要找死,须怪不得我!
她两把铜戟用力朝我当头猛扎下来,我举戟一架,右手被她的力道砸的发麻,手腕一软,安苏娜的铜戟侧叉绞进了我的戟刺之间,我拿捏不住,铜戟脱手斜飞了出去。
我将剩下的一把铜戟朝她迎面掷去,斜身侧手,从一旁侍卫的腰间抽出了长剑,凝神而立。
我的体力不如她,胸口怦怦直跳,急促的喘息着。
她闪过我掷的铜戟,愣了一下,一转身将自己的两把铜戟也甩手扔出去插进了木柱,向后翻腾,两个纵跃到了墙边。反手从墙上拔下一柄铜矛。
法老呼喊了一声:“当心可别伤着!就此停手吧!”
但却没有人理他。
安苏娜的铜矛舞的犹如车轮,一边原来站着看热闹的答依俐慌忙向后急退了几步怕被碰伤,安苏娜的气势也根本不再象是一个养在深宫的女人,我忽然想到,她从前生长的部落是什么样子?如果她部落还在,她是不是……会成为一个骁勇善战的女战士?而不是深宫中这样一个满心怨毒贪婪的女人?
我们来回过了几招,她的耐心也渐渐耗尽,力道越来越猛。她有一招使出来就象刚才使三叉短戟一样,以身体为轴,铜矛横梗在腰间,身体旋转着,铜柔被她的转势带的犹如风扇迅疾的轮叶朝我横扫,我要是被扫中骨头非断不可。四周的人退了一步,又是一步,我们身周的空圈越来越大。我着地一滚闪到了一旁,她一矛狠狠的从背后刺了过来,我五指成爪,探手一把抓住了矛尖,只觉得一阵剧痛,手掌已经被矛刃割伤。
我反过手来,剑锋从肋下倏的刺出,剑刃入肉的声音很奇怪,我听到既沉闷又锋锐的“嗤”的一声响,剑刃深深刺进了她的腹中。
场中一瞬间静极,血的咸腥味儿满溢,鲜红色从我的指缝和她的伤处涌出,滴滴嗒嗒的落在地下。
一旁的人失声惊呼,亚莉惊叫着奔上来,一把掀开铜矛,伸手紧紧抱住我:“公主!公主!你没事吧?你受伤了?”
我松手,放开了剑柄,看看自己的手掌,幸好我戴着黄金的绞链在手上,只被割破了皮,十指伸屈运转依旧灵活:“没事,皮外伤。”
安苏娜站在那里,有两个侍女战战兢兢的要上来,可是被这血腥的一幕所慑,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就已经停下来不敢再上前。
“爱西丝!”法老几乎是从宝座上跳下来,奔过来抱住我:“爱西丝!你没事吧!你怎么样?啊?快让父王看看!”
“我不要紧的……”
忽然殿外传来一声怒吼,我猛然回头,一道人影象猛狮猎豹,快的让我来不及看清,他已经冲了进来。
“姐姐!”
“小曼啊……”我到现在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你……回来就好了。”
他看看我的样子,两眼喷出来的怒焰可以把这间大殿都焚煅成灰,一把拔出腰间佩剑,扭过头去吼道:“我杀了你!”
“住手,”我抱住他的胳膊:“今天是父王大喜的日子,你别犯浑,知道吗?”
小曼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
“冷静,曼菲士,今天是新王妃进宫的日子,你想让她第一天来到就看我们的笑话吗?”
小曼的剑重重一挥,剑尖劈在石柱上,火花迸溅,一指安苏娜:“这个女人敢谋害我的王姐,给我拖下去,明天就处死刑!”
旁边还有人小声说了一句:“这只是比武失手……”
小曼转头怒瞪,那人目光和他一触,急忙缩起脖子钻进人堆,小曼更无二话:“快拖出去!”
法老只端着我的手仔细看,又一迭声的叫医官快来。
我倒也不觉得手有多痛,只是转过头低声说:“父王,搅了你的好事,真是对不住你。”
“哎呀现在别管这个了,你疼的厉害么?啊?”
我摇摇头:“也不怎么疼。父王,那手镯现在应该是归我了吧?”
“是是是,都是你的。”他抬起头急着吼:“医官呢?医官怎么还不来?”
安苏娜小腹上还插着那把剑,被人横扯竖曳的向外拖出去,地下留下的一道长长的血印子,也被机灵的宫奴马上跪爬上来给擦了个干净。
医官被侍卫几乎是一路拖着狂奔赶进殿里来,给我瞧了伤,急忙说:“公主只是皮外伤,并不要紧的,上了药,不要沾水,好好休息两天就会好了。”
我点一下头,觉得全身脱力,靠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想说。
我和她之间,几分是私怨,几分是公愤,那也说不明白。
总之,要和我竟争这宫内第一位置的,她固然算一个,却还不是威胁最大的那一个。
小曼弯腰把我横抱起来:“姐姐,我送你回去休息。”
他俊美的脸上满是焦急与心痛,我无力的笑笑:“把我的战利品带上,可别让我白辛苦了。”他急着说:“姐姐,你这时候还管这些!你的安危才最要紧的!”我看着亚莉去把那个镯子接过来,才放下心事,闭上眼靠在他身上。
小曼大踏步的出了大殿,走过长廊,穿过庭院,一直把我抱回我自己的寝宫。亚莉赶让人吩咐备下热水铺好床再熬止疼治伤的药汤来。
我靠在床上,喘了几口气:“我没事,看你们一个两个急的。小曼,把那个盒子拿来我仔细看看。”
他很不乐意,但却拗不过我,招手让人把金盒捧了过来。
我打开锁扣,仔细的端详那个镯子,除了古旧精致,却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小曼,你有听过这手镯的传说么?”
他臭着脸抱着我的腰坐在床边:“我没听过!”
“这有什么玄妙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人人都要抢,那肯定有……”
忽然外面好象喧闹起来,小曼一肚子气总算找着了出火的地方,朝外面吼:“谁在吵闹!不要命了是不是!”
亚莉连忙出去了,隔了片刻又再进来,脸色奇异的说:“公主,曼菲士王子……”
“出什么事了亚莉?”
“安苏娜她……”
我皱下眉头,她就算不留血而死,也绝对再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呀。
“她又怎么着了!”小曼喝问。
亚莉说:“刚才樊笼最毒的蛇忽然间全部失控了,蛇奴约束不住,它们四下乱窜,结果人发现,它们,它们已经把安苏娜……咬,咬死了。”
我一惊,本能的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小金正懒洋洋的扭着身子,一副事不关己状趴下呼呼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