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不是?
我一瞬间以为自己对他的施术并没有成功,所以他才否认,我伸出手去,动作极快的在他耳后再扎进了一根发针,下了双重保险,扎下去之后,我又重新问这个问题:“从埃及来的伊莫顿,是不是你的人杀的?”
“不是。”
他还是重复这个答案。
我愣了一下,没有间隙马上追问:“那么是谁杀的?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慢的回答:“是的。”
他认识?而且他知道他认识的人杀死了伊莫顿!他果然跟这件事也有关系!我把自己头上还剩下的三根发针也都插进了格拉多斯的头上面,一下子插上这么多,这个人之后可能会有脑神经受损后遗症,比如大病,头痛,变傻子,严重的可能会瘫痪或是会死掉。但是对我来说,这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我又问他:“杀人的,是米肯尼人吗?”
他继续平板空洞的声音,慢慢的说:“不是。”
我顿了一下,并没有转头去看一边的安多司,慢慢的问:“是密诺亚人吗?”
他这次的回答,是肯定的。
他说:“是的。”
安多司身体动了一下,可是我没有转过头看他,他也没有乱动。
密诺亚人,拥有能杀死伊莫顿的势力和能力的……
难道只能用排除法来一个个问下去?密诺亚的将军,高官和贵族……我只知道寥寥几个,这要怎么找?
我问了第一个,也应该是最有权势的一个。
“是王太后吗?”
虽然安多司也是王太后的儿子,但是我绝不会因此就把她略过不问。她算得上密诺亚一号实权人物,如果要用排除法,当然从她开始。
安多司又动了一下,我听到他呼吸的声音一下子变重了。
“爱……”
“别出声。”我低声对他说,然后转头又问了一次。
然后我听到了格拉多斯回答:“是的。”
轻轻的一句回答,可是两个字象是闪电一样劈在头顶上。
是,密诺亚王太后?
安多司猛然爆出一声大喝:“不是的!你胡说!”
我心里叫了一声糟,低头去看格拉多斯。他已经被这一声断喝震的眼睛和嘴角都流出血丝来。我伸手过去试了一下,呼吸也已经停了。
他已经死了,我再想掏出更多的回答和线索,已经不可能了。
我看了一眼安多司,他向前踏了一大步,呼吸急促,大声说:“他一定是说谎,不可能是我母后!假的,一定是假的!”
墙上的一圈珠光映在了他的脸上,我终于看见了安多司的相貌。
我愣了一下没有说话,目光投在他的脸上一时收不回来。他立刻注意到了,一下子又退回到了黑暗中去,拉高他颈上围的一条布巾遮住了脸。
“你,你看到了?”
我转过头,他急着追问:“你,你看到了!你……”他急的结巴起来:“你,觉得,觉得我是怪物对不对?”
我没理会他,把格拉多斯头上的发针一根一根拔出来,当然已经不能再用,我把它们扔进地道旁边更深的地砖的裂缝里去。
“爱西丝!”他大声喊着我的名字,伸出手来似乎要抓住我的肩膀,可是在手指触到我衣服的那一瞬间又缩了回去。似乎我是火炭,会将他烧焦。
“你,你怕我……我,我是怪物!”
我摇了摇头:“安多司,一个人的相貌虽然重要,但是绝不是最重要的。如果一个蛇蝎心肠的人,就算长着动人美貌又有什么好处呢?你也看到了,我刚才杀了人。我才是更应该令人害怕的那一个吧?”
“不,不是的。”他结结巴巴的说,下半句让我意外:“不是你杀的他,是……是我吓死的,我长的太丑,吓的他死了。”
虽然有他的因素,但并不是因为他的长相。对那个时候已经没有理智的安多司来说,眼前人是谁他已经看不到了。只不过,因为安多司那一声大喝声音太响又来的太突然,所以他已经岌岌可危的脆弱精神承受不起。
“送我出去吧。”
安多司固执而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爱西丝,我的母后她,不会杀伊莫顿的。她,没有道理这么做。”
是的。
现在我的确不知道为什么密诺亚王太后会这么做,但是我想这其中的一定有原因。
而我现在就要去找这个原因。
如果证明了的确是她,就算豁出一身剐我也要替伊莫顿报这个仇。她是王太后又怎么样?难道她能日日夜夜,时时刻刻的防备着一切可能的暗杀吗?吃的东西喝的水触摸的物品杀手刺客以及国内****还有米肯尼人的觊觎……一切可以用上的手段我都会用。
“送我出去吧。”我低声说:“还是,你想……杀死我?”
“不不不。”他慌张的摇着手:“我不会这么做的,爱西丝,我,我绝不会伤害你的。”
“送我走吧。”我只是重复这一句话。
他静默了片刻,声音很低沉黯然,肩膀似乎也塌下去了不少。
“好吧……”
他又一次将我送到那个出口。
这已经是第三次,每一次,我的心情都不同。
第一次, 我知道伊莫顿……他死了。
第二次是因为在神殿发现了格拉多斯的秘密,猜疑着他可能是杀死伊莫顿的幕后黑手,一心想着要报仇。
这一次,却很疑惑,又很坚定。
密诺亚王太后这女人绝不简单,但是……
如果真的是她,我一定会杀了她。
一定会。
伊莫顿,你相信我。
我一定会让杀害你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安多司在那个洞口,什么也没有说。
上一次他送我出来的时候还说了两句话,这一次却沉默的待在暗影之中。
也许是他无话可说。
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身后有轻微的动响,我回过头来,乌纳斯走了进来。他看到我明显松了一口气,虽然这在他的脸上并不明显,但是我已经和他相处的时间不短,可以看得出他真正面无表情和强自镇定之间的区别。
他们看到了彼此。
虽然安多司在阴影中,乌纳斯一手扶着剑站在晨光里面,但我可以感觉着,他们在彼此对视。
然后安多司退了回去,并且关闭了洞口。
乌纳斯扶起我,声音里带着淡淡的不赞同:“您为什么不听我的劝?这种时候怎么还可能以身犯险?如果那人抱有异心对您不利,您要我如何自处?”
“对不起,乌纳斯……”我太想知道伊莫顿这件事情的背后真相,所以……
虽然我得到了可以说是有一半确实可能的消息,但是,眼前的路,也并不好走。
密诺亚王太后的身份,她的势力……
我要想要对她也采用这种逼供的方法是不现实的。
所以,必须另想他法。
最重要的,就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
唯一一个目击证人已经死了,我又没有证据。
现在只能……
“您的头发怎么了?”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带着微微的责问口气?是我听错?我是女王,他不过是奴隶出身的护卫。他从来不越礼的,怎么会用这种口气和我讲话?
我抬手摸了一把,一根发针也没有了。虽然不是很乱,但是乌纳斯的观察力是很细的,也怨不得他要问。
“用掉了。”我说:“你叫朱利安来,我有要紧事情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