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川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盯着那段代码看了一晚上了。“十一点了”,我看了眼手表,秒针刚刚走过十二,分秒不差,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精确。“嗯,我去睡觉”,话音还没落电话那头就挂了,我拉下那台古董台灯的拉绳,房间一瞬间陷入黑暗,我却仿佛听到手机挂断的嘟嘟声一直从光亮的地方延续到黑暗。
上次陆景川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是一个月之前,那次同这次一样,也是十一点,我合上电脑去拉窗帘的时候,借着路边昏暗的灯光看见他倚靠在车旁,一口一口的吸着烟,我在楼上看着他一直到整只烟最后只剩下一小节,烟灰伴着火星最后掉落在地上。他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我才反应过来窗帘只拉到一半。落地窗就这点不好,想藏起来都只能藏的“一览无余“,我慌忙拽过还没拉完的窗帘一角,躲在厚重的窗帘后面,心虚的好像偷了什么东西。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我学乖了,坐在椅子上,在黑暗中听着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不知过了多久,似乎隐约听到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我走到窗边,果然看到一辆黑色迈巴赫闪了一下尾灯最后消失在路的尽头。我不想见他,反正……他应该也不想见我。
第二天管家叫醒我的时候我还在梦里跟陆景川吵架,也就在梦里,我才敢跟他吵,才敢跟他提爱不爱,才敢跟他叫嚣谁才是老大。要是我真敢跟他顶嘴,小命早没了。管家早已经把饭端到了餐桌上,“夏小姐,今晚陆先生有饭局,叫您陪他一同前往,放学之后还需要您早些回来”。我划开手机看了下课程表,今天只有上午两节课,我往嘴里塞了口面包,又送了口牛奶,含糊不清地回答“知道了”,管家还是一如既往的懂礼节,把餐巾放在镶了金边的盘子旁,站在一旁不再说话。当有钱人真好,买的服务也礼貌客气,只可惜,我可不是什么有钱人,有钱的是陆景深。
帝大的金融专业在全国数一数二,我读的却不是金融,是计算机。隔壁G大的计算机倒是出色的很,我却考了两次也没考上。不过好在我读的不是本科,是研究生,平时课不多,完成导师分配的任务之后就可以去公司实习,有大把的时间修炼专业技术,顺便赚点实习工资。一个月5K的实习工资在帝都可真不算多,不过帝都也不是遍地捡黄金的地方,起码如果哪天陆景川把我踹了,我也不至于流落街头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系主任的课上我一直打盹,旁边思年已经戳我好几次了,可能是我昨晚在梦里跟陆景川吵架耗尽了我所有的元气,今早提不起精神。思年用胳膊肘碰了碰我,整个人趴到我耳边问“你导师给你发消息了吗?”我一下清醒了,拿出手机check“没有啊,你们导师给你们布置任务了?”思年整个人都泄了气,一双卡姿兰大眼可怜巴巴的望向我“下午导师要我整理数据,你来不来实验室看看啊,听说这数据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说不定还是黑市上的,感兴趣嘛这位客官?”我白了她一眼“还黑市上的,你怎么不说火星上的”,思年悄悄瞅了一眼正在课堂上慷慨激昂的系主任,压低声音“听说系主任好不容易拿到了资源三号卫星的数据集,结果项目立项被你们导师捷足先登了”。我的导师比我就大五岁,可人家已经从G大博士毕业了,论文发了几十篇,科研成果一项接着一项,论科研确实年轻有为,可是论资历嘛,一个青年博士怎么争得过一个业界老油条?我躲在课本后面跟思年说“哪来的小道消息,一点都不可信”,“不然你下午跟我去实验室看看立项报告?”,下午……好像确实没什么事情,陆景川是晚上的饭局,不如去实验室看看。“后面那两位同学,你俩躲在书后面干什么呢?”系主任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慷慨激昂的讲课“左边那位同学,你叫什么”,我低着头站起来“夏欢”,“右边那位,你呢”,“我叫李思年”,系主任在花名册上做了标记“下节课,你们两个做一下第二章的算法PPT,上课讲一下,这节课就上到这,下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