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两人出了雪窟城后,立刻加速向南方疾驰,比平日速度快了不知多少倍。纵是如此,足足跑了两天之后,两人才放慢脚步。然而他们很快又遇到了新的问题,李泫淇来时只是跟随商队而来,雪国的冰原茫茫无尽,直到此时他们也看不到一点城郭或者村庄的影子。
雪窟本来就位于雪国的偏远之地,这两天的路上一人也没有看到过,只怕他们可能会在这雪原上彻底迷失,最后活活冻死或者饿死。
果然他们的担忧不无道理,今天已经是离开雪窟城的第六天,纵然谢瑾懂得如何在雪原中分辨方向,然而他们的粮食却所剩无几,再有两天便要断粮。谢瑾看着李璇琪一点点皱下来的眉头,却也觉得无可奈何。方向自然是不用担心的,李泫淇抱着貂儿,有貂儿指路,他们自然不愁迷失方向。可是粮食却不知道是否足够他们坚持继续向南,刚刚李璇琪还询问他剩余多少粮食,谢瑾也只能苦笑着说还有三天的量。
李泫淇不再说话,继续往前走,在前面突然抽出背后长剑舞起来剑术。
彼时的李泫淇已经又重新换上了那件绣着金色花边的长袍束腰白裘,与冰天雪地的背景色很是相衬。舞起剑时更是身姿飘逸如画,宛若仙女下凡,让谢瑾看得竟是痴了。
突然前面的仙女回眸一笑,吞吞吐吐地对谢瑾说:“谢瑾,我们,如果到最后真的走不出去,那我们就互相把对方杀死如何?这样的话也省得挨冻受饿之苦。”
谢瑾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是不同意,只是看着前面越来越丧气的李泫淇忽然心生一计。
谢瑾抽出鸣风,迎着李泫淇的剑接了上去,笑道:“好啊!你若是死了,你身上的肉还够我多活几天。”
李泫淇听到了谢瑾的话,不由得大怒:“你敢?就算是死,我也要先把你杀了。”
李泫淇的剑法也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依然是谪仙下凡的美景,只是剑光如雨般倾泻到谢瑾的身上,仙气中又多了几分杀气。
谢瑾却不理会她,继续一边招架一边自言自语:“就算是最后真的走不出去,能和姑娘这样的没人一起死在这茫茫雪原中。谢瑾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吧。你呢?死在这雪原中会不会有什么遗憾?”
李泫淇听到谢瑾的话后,剑法也越来越慢,直到后来渐渐停了下来。
随后也不理会站在一旁疑惑的谢瑾,一个人蹲下身子双手抱膝。静静呆了一会儿后,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般:“不会有遗憾,你呢?你不是要去中原做什么事情呢?你要是死在这雪原中,会不会有什么遗憾?过两天你若真的要对我动手,那就最好趁我睡着的时候吧。不然的话,我把你杀了也说不定。”
听到李泫淇的话,谢瑾愣了一下,又重新认认真真打量了李泫淇一番。说实在的,他们两个都是差不多大小的年纪,谢瑾实在想不通为何会有这样一个人能去坦然的面对死亡。
他也想不通为何先前一路刁蛮的大小姐如何能同意牺牲自己来成就他的蠢计。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谢瑾感觉自己像是又重新认识了这个女孩一样。
在雪窟城中,谢瑾还觉得他有些像北冽城里面大小姐的脾气,现在却觉得她和那些人似乎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谢瑾也不再同李泫淇开玩笑,只是镇定的对她说道,不会的,我们都不会死的,我们一定会走出这些雪原。如果真的要死,我保证我一定死在你的前面,我还没有靠女人活下来的习惯。
听到谢瑾的话,李泫淇也感到十分惊讶,似乎直到现在才开始认真认识这个男子。“哼,算你还有点骨气。”
说罢,她从腰中拿出一种特殊的颜料,纷纷扬扬把原本雪白的冰原出一片红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追我的那人如果真的诚心想要找我,那么他最后一定会发现我留下的记号。到时他可以带我们离开这雪原,我会让他把你一起带出去。”
谢瑾愕然,完全没有想到李泫淇还留有这样的后手。
李泫淇拍拍衣服,把上面沾染的雪花拍掉,笑着对他说道,“别多想了。你以为本小姐的命那么不值钱吗?刚刚跟你开玩笑的而已。”
谢瑾狐疑,一脸不信的样子,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跟上李泫淇的脚步。
事情还是终究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去了,这两日谢瑾他们的粮食早已经吃完。不过幸运的是雪原上突然多了几头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捕猎时留下来的熊的尸体。谢瑾和李泫淇还有小貂儿依靠着这些食物,又往前走了十几天。
中间也有陆陆续续发现这些被留下来的雪熊的尸体,李泫淇的颜料早已用完,却仍不见追来的人的身影。
大概应该是还没有找到吧。
傍晚天已经黑下来的时候,很远的地方突然传来火光,似乎隐隐约约还有喊叫声。谢瑾和李泫淇还有小貂儿同时跳了起来,二人一貂兴奋异常,急忙向着火光赶去。到了近处才发现,原来是一大群人在追着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金发碧眼,让习惯了中原人面孔的谢瑾很是不习惯,虽然已经在雪国中见过这种人的面孔,但谢瑾仍是对这种惊为天人的面孔有些感冒,因为他很难接受雪国的姑娘竟然似乎比北洌城的普通姑娘们还要好看。
那小女孩由一个妇人带着在马上,后面跟着五六个匪徒样子的人骑马拿着大刀。李泫淇倒没有什么废话,直接从背后拔出长剑杀入人群。
“不要下死手。”看到谢瑾拔剑时李泫淇对他说。
这些人却也没有特别厉害的修为,不过是些普通的凡夫俗子,很快被谢瑾和李泫淇击倒在地。
直到谢瑾勒住载有母女两人的马匹时,这才发现小女孩背后的那名妇人已经被刀捅死。原来那名妇人刚刚在马上不过是强撑着而已,此刻似乎是再也坚持不住从马背上掉落下来,只留下满脸泪水的小女孩呆滞在马背上。李泫淇一手翻身上马,也不顾小女孩身上的血迹,对着谢瑾说:“跟着我。”
可是走了两步,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勒马回头看去,果然谢瑾像是个孤独的小孩似得背着那个妇人紧紧跟在后面。
李泫淇突然明白了,谢瑾不过是个雪窟出来的没有什么见识的穷小子,他自然是不会骑马的。
谢瑾看到李泫淇停下也很惊讶,他自然不会骑马。可莫名地他觉得自己不能做李泫淇的拖累,于是便一声不吭地跟在李泫淇的马后。
北冽的长老们若是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定会大吃一惊,此刻他们那年轻的王座竟然成为一个女子的仆人,为她扛着一具尸体在一个女孩子面前不知所措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