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台下人都已经议论起来。不少人都看到谢瑾被端王殿下一阵紧逼,直至角落才收手言和,言语道还是中原的端王殿下剑术卓群。
帝王心术可见一斑!
然而谢瑾还是不得不领这个情,犹豫一下之后抱拳回礼:“端王殿下剑术举世卓群,是谢某献丑了。”
说完谢瑾便向台下望去,只见李泫淇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想到最后的结果她应该是没看到,谢瑾这才略松一口气。
端王殿下谈吐脱俗,对谢谨很是感兴趣。旁边又有封无言道这是汉学宫士子,被一帮人言语间拉拉扯扯竟是磨蹭到了下午才给谢瑾抽出身来。
谢瑾这才开始头疼,不知李泫淇听了比武的消息作何感想。
出了学院门口,发现霸柳刀前辈、李婉青和李泫淇都在,谢瑾很是惊喜。
“李婉青的刀已经磨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出鞘了,明日我会带她离开学院给刀取血。然后再随你们去往中原。”
这是谢瑾听到的第一个重磅消息。
“我要去往中原了,谢瑾。你可愿意提前结课与我一同前往。”这是第二个。
“不等霸柳刀前辈吗?”
“等不了了,追我的人已经来到了北野学院。再不走只怕我就走不了了。”李泫淇撅起小嘴,扑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好,我陪你走。”谢瑾几乎是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
“嘻嘻。”李泫淇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伸手就把谢瑾肩上挂着的小貂儿夺走,“据说妖物到金丹期便能口吐人言,你这只貂儿已经元婴期了,为何到现在不曾说过一句话?”
“这,可能是因为极地貂数目稀少的原因吧。”其实谢瑾也就此事暗地里问过北一,北一听到后一脸惊讶说极地貂金丹期便可以口吐人言,搞得谢瑾也很是疑惑。
说走就走,几个人回到客栈,收拾好东西就要离去。
只是小二机灵,看到几个人包好的行囊,连忙上来嘘寒问暖。
“几位客官为何如此匆忙?”
“不想死的话就滚。”开口的是李泫淇,她刻意压低了音量,绝美的俏颜上竟是平添了几分威严。
可小二竟也不知是见惯了大世面还是为了钱连命都敢豁出去,他向后退一步,缩了缩脖子,讨好道:“客官,不是小的不识相,实在学院小镇外匪徒太多,便是南来北往有名的镖局出门也不敢挑下午这个时候。几位客官到了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万一给专门猎杀士子的歹徒给抓了去,岂不是得不偿失。”
“哦?”
店小二见这几个人还听得下去话,于是继续说道:“客官有所不知,都说北冽学院在草原上是出了名的首屈一指的顶好的学院,这是不假。可架不住人怕出名猪怕壮,匪徒们听说北野的名气也赶来凑热闹,每天士子带着财帛宝物到北冽进出往来,北野学院又是草原上鼎有名的两不管地带,可不给匪徒们逮着了机会了吗?”
“学院的老师们便不管吗?”
“管,学院肯定要管的。可每日迎来送往那么多人,再加上匪徒们居无定所,学院又如何管的住呢?几位客官听小的一句劝,今儿先住下,真的要走明日再走也不迟。”
小二说的言之凿凿,就是你原本不信此刻也不由得听上了三分。谢瑾和李泫淇对视一眼,回屋放下包裹。
霸柳刀前辈并不往南行,一身化神期的修为行走在草原上怕是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带着李婉青先行一步,奔北去了。
旁边哑婆婆看他们要走,回屋收拾好行囊,此刻出来看到他们又回到屋里,好不尴尬。
客栈小二看到了也是发愁,又上前把刚刚对谢瑾他们说的话对哑婆婆也说了一遍,隔着屋子都能听到哑婆婆嗯嗯啊啊的声音。
谢瑾又重新理了理包袱,发现有几本关于描述中原的汉书落在学宫里,很是心疼,想了想又回去重新去取。
出门时恰巧被李泫淇看到,此刻的她也不是丫头打扮,一身深紫色的束腰长裙,头发用一根紫色的发簪盘起,昏黄的灯光下别有一番惊心动魄的美。
她的肩头坐着小貂儿,手里拎着个白玉酒壶,小貂儿也拿着个小酒壶——竟是两个小酒鬼。
“去哪里?”
“回汉学宫拿几本落下的书。”
“等等我,本小姐陪你。”李泫淇回屋捞出来她那把剑,挎在后背,用酒壶拍了下谢瑾,“走吧。”
呵,一路上慢慢消磨的大小姐脾气此刻又原形毕露,不过她本该就是如此骄傲的吧,谢瑾心想。
李泫淇路上强行要给谢瑾灌酒,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又拿出一壶。谢瑾只好接过尝了尝,咂了咂嘴,这酒怎么淡的跟水似得?
李泫淇冲他嘿嘿笑笑,接着又自斟自饮起来。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
好一个酒疯子!李泫淇一手搭在谢瑾的肩上,一手举着酒壶唱着那些不知出处的中原酒诗。
晚上的学院路上人并不是很多,偶尔有不识相的小学弟想要上前打招呼也都给谢瑾用手挥走。
谢瑾觉得自己或许明白李泫淇的感受。
也许李泫淇不是真的醉了,她只是一边想摆脱家族,一边又担心自己无法无天给家族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她很惆怅,谢瑾也跟着很惆怅,他也只是一个不远万里要前往中原求得一小块封地供给族人居住的小小使节。而他的前路几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不敢像中原说书的描述的那般放下一切许给眼前人一切无忧。
想着想着谢瑾都有些想醉了,从课堂里出来后竟也一边搀着李泫淇一边小口小口地酌起酒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
把李泫淇和小貂儿送回屋里,谢瑾摇了摇脑袋,这才感觉自己喝了一路的水,肚子也胀得厉害。
想了想估摸着自己大概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于是谢瑾飞身窜上房顶,竟见哑婆婆坐在上面。
“想北冽了吗?哑婆婆?”
谢瑾走到哑婆婆身边打招呼,把自己的酒壶递给她。
显然谢瑾还是想多了,哑婆婆一看到他也不去接酒壶,比着双手的大拇指使劲地给它们按到一起。
谢瑾暗自恼怒加羞赧,哑婆婆什么时候学这么不正经的?
谢瑾有意挑开话题:“也不知道父王和母后现如今怎样了?”
哑婆婆听到这话后也正经起来,最起码两只手的大拇指松开了,随即她又使劲地在谢瑾身前挥着双手。
谢瑾知道那是让自己不用忧虑的意思,可谢瑾怎么能忍住不去想呢。
中原有诗曰“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可中原的冬季却没有那么久不会落下的月亮,也不知照着中原的月亮和照着北冽的月亮是不是同一轮?也不知父王和母后过得如何?也不知道北冽的粮食够不够吃?不知自己能否顺顺利利给北冽讨要到封地?
小时候总想着长大去做一个像父王那样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人,可长大了才发现自己前面是一望无际的云雾,后面是不得不守护的一方天地。除了嘴上偶尔能趁着没人时大大咧咧说上几句自己神经正常时绝不敢说的疯言疯语外,其它时候的自己真的和顶天立地没一点儿关系。便是在北冽统管上下的父王在说话时也要仔细斟酌许久,哪来的什么机会给你挥斥方遒你的书生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