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岁岁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今晚的月色极好，一轮半月挂在天际，深黑色高空点缀着数不清的星星。
这所医院建在偏远的城郊，距离不远处有一栋废弃的工地，偶尔传来几声蛙鸣声，断断续续的，在深寂的夜晚有些明显，却不显得突兀，有一种安稳人心的作用。
霓岁岁醒来时，陆朝低头盯着眼前的白色床单失神。
她动了动手，他的注意力被拉回。目光上移，就见霓岁岁正挣着眼睛看他。
他一笑，握住她的手，“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她本来没感觉渴，听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有点感觉了。
遂点了点头。
陆朝放开她的手，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他倒好水转身时，霓岁岁已经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
“感觉怎么样？”他在床边坐下来，想要亲自喂她。
“我没事。”
她伸手，“我能自己来的。”
陆朝把水杯往后一缩，那动作赤裸裸地告诉她：如果不让他喂，就不给她。
霓岁岁只得妥协，看着他，微微张口，“啊…”
陆朝扶住她的肩膀，把她圈在怀里，把水缓缓地送进了她的口里。
喝完水，陆朝放了水杯，却听她徒然抓住他的手臂道，“那个…侦书白怎么样了？”
她的语气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急，但陆朝注意到了。
他脸上的笑意微敛，沉默着故意没说话。
何况，他一心都在她的身上，哪有时间去关心他人。
至于他是生是死，他还真的不知道。
“你怎么不说话呀？他…怎么了？他出事了？”她越说到后面越不安。
这听在陆朝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也故意恶狠狠地答道，“如果我说她死了，你是不是很伤心？他毕竟是你曾经最爱的男人。”
听他说话阴阳怪气的，霓岁岁一愣。
但她的注意力放在了那句侦书白死了上，也就没有细究他的反常。也忽略他的最后一句话。
她有些不置信，语气惊讶中却也带了几分伤情，“他…真的死了吗？”
陆朝看她这个反应，愈加觉得她还放不下侦书白，心里更加恼火。
他一言不发，脸色崩得有些紧。
霓岁岁此时的注意力不在他的身上，也就没有察觉。
她反而紧了紧两人交握着的手，又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死了呢？”
陆朝突然觉得这医院的消毒水味太浓，充斥着他的鼻腔，很是难受。病房里的空气也闷闷的，有些呼吸不过来，胸口也难受得紧。
他起身，因为烦躁语气微微不善，有些冲，“我出去透透气。”
霓岁岁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他是生气了。他起身，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收回时，一道白影在她眼前闪过。
尽管他动作迅如疾风，可她还是看见了。
他的手被包裹了一圈白纱。
他什么时候受伤了？她想问，张了张口，他却已经背过她，急步地出了病房。
霓岁岁没有想到，在生死的最后一刻，侦书白会用身体将她护住。
最后眼前一黑时，她没有听错，那不是幻觉。
那是侦书白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时身处险境，大脑死机，没有听清说的什么。现在想来，却是清晰无比。
他说：岁岁，其实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虽然我一直在这样做。但现在我身体的第一方应却是保护你。
霓岁岁是不喜欢侦书白，但她也不想要欠他的。即使今天一切都是他带来的，但她心里却仍有些难受。
或许是因他最后那刻做出的选择，或许是她单纯对死亡的伤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