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锦时,青霞记忆深刻。
幼时的招摇山特别爱开一种花,白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自上而下垂落。
由于总在傍晚盛开,所以命名为落日兰。
小时候羽城夏会带青霞去采撷落日兰,一去就是大半天。
直到有一年天灾,招摇山在夏日下了一场罕见的冰雹,伤及最深的便是那成片的落日兰了。
为此,小青霞哭了整整一日,直到羽城夏答应她,来年定将落日兰的种子种下,往后还是可以见到那样漂亮的兰花。
只是很奇怪,自那之后,落日兰便不再盛开在招摇山。
羽城夏也少了许多时间陪伴青霞。
青霞也越长越大,再没有时间在花丛中打滚,更多的时间要用来教导自己的妹妹,还要学会侍奉长老,更要成长的沉稳,有担当。
而那落日兰,也如同名字一般不吉利。
在落日时分盛开,在落日时分凋谢。
一生短暂,留不下惊鸿之影。
而此时此刻,跪在堂上的青霞,居然开始体会到那落日兰的伤情........
她看着羽城夏怀疑的目光,心里不住地在祈祷。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
........................
羽城夏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跟堂上的大长老眼神交汇。
二人眼神复杂,短短对视了几秒钟又收回。
羽城夏握了握一旁成鸢仙子的手,低声道:“你来问吧。”
成鸢仙子对待青霞一向十分温顺,但是礼待尚可,总是缺几分亲近。
小时候的青霞并无他想,只是认为,大家疼爱妹妹是无可厚非之事。
只是现在才开始偷偷地认为,那般的礼待和距离,只是因为,有可能,她并不是我的母亲...........
当然,这样的念头一旦燃起,就会被青霞浇灭。
至少到此时此刻,她还是笃定的认为,自己就是招摇山神羽族族长的长女,要接任下任族长之位的神女。
于是她恭敬地朝成鸢仙子俯了俯身,主动言道:“母神,女儿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成鸢仙子面色恬淡,嘴角含着半抹笑容,轻声细语道:“那你可告诉母神,阚石同你讲了什么?让你做了什么?”
青霞在心中揣摩,率先回答说:“他并没有资格让我替他做什么!”
说罢这一句话,青霞将背脊挺得笔直。
成鸢仙子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问:“那他是如何找到你?又是如何跟你提起他的身份的?”
成鸢仙子换了一种问法,但目的还是想知道,青霞目前到底知道了什么。
青霞自是明白的。
但如若将阚石说的那些话一股脑的倒出,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和揣测。
于是青霞想起那夜卞渊来到招摇山,掳走紫霞一事,觉得是很好的托词,于是酝酿了片刻,便说道:“无启国一行人是否是来专程找我,我并不知,只是恰好那夜魔尊卞渊闯入招摇山挟持紫霞时,我也在场,并且救了她......”
青霞的面色不卑不亢,声音也不大不小,刚刚好让堂上所有人都能听到:“救紫霞时,用的就是碧玉簪,之后还被卞渊身旁的魔侍追杀。想必在弟子所外小齐师弟看到的黑衣人并不是我,而是卞渊身边的魔侍.....”
原本是一番滴水不漏的话,青霞想将注意力引到卞渊夜访的事情上去。
只是成鸢仙子哪是旁人,她可是北极大帝唯一的女儿,若不是嫁到招摇山来,她应当是九重天唯一一位女帝君。
只见她含唇笑笑,点头道:“唔,那碧玉簪是在卞渊挟持紫霞之前拿到的吧?你与阚石单独见过面?”
青霞自是周旋不过成鸢仙子的,但既然选择了隐瞒,现下再改口更惹人怀疑,于是说道:“母神不是说了,那碧玉簪被下了追魂咒,想必是无启国一行人故意想要纠缠于我罢......”
成鸢仙子眼神微微一沉:“纠缠你作甚?”
青霞禀了禀呼吸,微微扬了下巴:“兴许是知道我是族长长女,下任族长的接班人,所以才来纠缠于我,另有所图。”
成鸢仙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侧过身去,与羽城夏低语了几句。
羽城夏又步向大长老,二人又说了几句话,这时一直缄默不言的大长老终于开了口。
声音虽不如平时那般惊雷一动,但是仍旧掷地有声:“青霞,你可不许骗我们!”
青霞心中有怯,却不露怯:“青霞不敢!”
“好!”大长老大袖一挥:“老三,将东西带上来!”
三长老面色铁青地看了一眼青霞,然后踌躇地走向侧边,拿过一个木笼,里面关着的便是青霞幻化的那只夜莺。
青霞一怔,心中自知不妙。
只是那夜莺应当带完路便消失的啊,怎么现下还有真身,还被抓了起来?
青霞不明白,只是飞快地在脑子里想着该怎么办,怎么办.....
此时,大长老的声音又传来,不似平时那般怒不可遏,倒是平添了几分伤怀,他说道:“我神羽族阖族上下三百零一名弟子,唯独只有你懂得鸟型幻化术,可幻化百鸟,甚至连神鸟凤凰都捏的一丝不差,这样以假乱真的夜莺,除了你,谁也捏不出来.....”
像狮子一样威猛的大长老忽然卸了威严的一面,此时居然显得苍老:“这夜莺便是给阚石一行人带路用的,也是这夜莺让他们长驱直入地进了我们神羽族!青霞,你为何要骗我们?”
“我没有!”
“青儿,你告诉父神,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