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雨见他醒了,将熬好的药倒进碗里去,黑黝黝的汤汁泛着苦涩的滋味。
“上官公子,此处呢,是泗儿为我专门置办的屋子,你安心歇息,不会有事。我给泗儿留了我们常用的暗号,她自会寻来。”
“我怎会在此?”
“先把药喝了再说。”秦时雨将汤药递过去,掩了鼻子避之不及地退后两步,“苦是苦了点,还能喝,你要吐了,我这儿还有。”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照顾病人的人,这种安慰倒是新奇,比什么“良药苦口利于病”,“苦口良药”真诚多了。
“现在可以说了吗?”他一口闷下去,问道。
“我当时在义气阁练剑闷了,出去透气。就见着音羽楼那边有动静。阴差阳错的他们把你的脸露了出来,我就顺便救了。”
“那为何会在此处?”
“音羽楼可不是吃素的,我边打边退,还有你这么个累赘,走了密道。”还坏了师父的规矩。
上官涁挣扎着起来拱手道谢。
秦时雨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没事,你是泗儿的哥哥,应该的。”
上官涁眼神闪了闪,沉默了一小会儿,问道,“你说你给泗儿留了暗号?”
“对啊,我们一直这么联系的!”
上官涁连连咳嗽,“不好!泗儿失忆,必然不知,她胆大包天,情急之下什么事都敢做!”
泗儿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睛,眼见的是白色胡须的老头,好像一切都是白色的,她还活着吗?
“上官家的女孩儿,样貌倒是不错,可惜了!”
泗儿迷糊的睁开眼,“老爷爷,哪里可惜呀?”她刚刚睡醒,带着些许呆愣,显得可爱而无害。
“你注定无法母仪天下。”
泗儿笑着,“老爷爷,母仪天下不过是因着嫁的那个人,他登了世上权力的顶。可我一点儿都不想母仪天下。我想因着自己,用我的姓氏,获得自己的成就。而不必冠夫姓,活在谁的光环之下。”
那老人沙哑的笑了,“将死之人,也会想这些不相干之事吗?”
“你会杀我么?”泗儿稍稍清醒了些。
她仰起头,“你究竟是谁?”
她动了动脖子,挣扎着站起身来,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人,苍老却笔直。
“我慌过,怕过,悔过,这一路我想了好多,可最后居然睡着了。你说好不好笑。”在生死之间她反而镇定下来,努力让自己不漏怯。
“上官伯齐那等子趋炎附势的无耻之徒,生的女儿倒是有点骨气。”
合着跟老爹有仇呀!
要说解气,当然是对着儿女揭开老子的真面目,再痛骂一顿更加解气。
拖延点时间,“上官大人得罪过您?”
“哼,大人?他一个忘恩负义人面兽心的家伙,背弃师门屠戮恩师的人,有何脸面称呼大人?”老头吹胡子瞪眼,很是激动。
“哦哦,你是说上官老伯杀了不少人,其中还包括自己的师父?”泗儿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
老头儿脸色舒缓了些,“当年,他和司家嫡长公子同拜于秦将军门下,是将军最看重的人,秦将军不会想到,会是他尽心培养的徒儿陷害了秦家满门忠烈?”
“那您是?”
“小老儿乃是秦将军的结义兄弟,秦家军骁骑将军林镇。”
泗儿恭敬鞠躬,问了句,“上官老伯杀了那么多人,圣人不知吗?”
“他蒙蔽圣听,行奸佞事。”
泗儿心里呵呵呵,却不敢显露。
虽然老爹她不甚了解,但大哥为人亲善,严格,心地纯正,上官老爹若果真是为了加官晋爵就如此行事,很难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儿子。
秦将军是武将,手握重兵,胁迫的是那位的权势,上官大人明显是担了污名成全了帝王高尚无瑕疵的德行。
泗儿歪着头,做痛苦状,“吾父之行竟当真如此吗?呜呜呜,子女不言父母之过,泗儿无颜相对,愿偿吾父之过。”她说着真情实意地哭了,实在是太她妈的难受了,她太难了。
一道邪魅的声音传来,“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