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一看,发现身后紧跟着的妺喜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我坐在老伯对面的红木镂空圆凳上,招手让小箢过来,“附耳过来。”
小箢弯下腰,将耳朵靠近我的脸,“我们身后,有妺喜跟着。现在她走了,我不需要你给我打探她要做什么,只要打探她去见了什么人。”
小箢神色一惊,“什么?!”我赶紧捂住她的嘴,怕她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
“让你去给我买个糖葫芦,怎的这么惊讶?”我给她使了个眼色。
她心领神会,“哦,小姐,你不是最近牙疼的吗?月倾姑娘可说了,你可不能吃甜的!”
“是,但是糖葫芦又不是甜的,吃一串没事儿吧?”我点着头无奈地对她说。斜眼看看卞揽清,看他没什么反应,应该是被我骗过去了。
“小姐,你又强词夺理。”小箢跺了跺脚离开了。
我是不想瞒着卞揽清,也不想让他觉得我是刻意疏远。可是,这件事,还是不和他说的好,避免节外生枝。
卞揽清扭头看向我:“珩秋,莫要有下次,要对自己好一点。”
我轻轻地点了下头。
卞揽清旁的子竹却觉得有些不合情理,趴在卞揽清耳边说:“公子,我怎么感觉白姑娘是特意支走小箢姑娘的?哎,要不,我也到处逛逛?”说完便一脸坏笑地离开了。
“哎……”卞揽清向他伸出的手僵在那里,过后又转回身子,用手扶住额头,表示无奈。
妺喜小心提防着,确认没有人跟着之后,跑到摄政王府,从后门进去了。
小箢躲在摄政王府后门对面废弃的瓦房门后,见妺喜进了摄政王府,惊得当下就叫了出来,“吭,她是摄政王的人?”
许是声音过大,妺喜又循着声出来了。
要是白珩秋和小箢在一起,白珩秋此时一定扶额了,就让你跟着个人还能让人发现?不透过窗户看还把门拉开一条缝?还是自爆?服了,真是服了!
谁曾想,在妺喜将要看到她的时候,后面突然出现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拖着她关上门进入破屋内。
小箢挣扎着,慌乱之中咬到了身后的人的手。那个人吃痛放开小箢,“你这丫头,怎的这么不知好歹?我好心救你,你却这样恩将仇报,真是好狠的心!”
“你在我身后捂住我的嘴,还把我往房间里拖,我总得护住我的清白吧?”小箢立马起身,转过身去对那个男人说。
那个人,是花府的花夙,整日沾花惹草、不学无术,今日也是看到长相甜美的小箢在街道上偷偷摸摸的,便跟着去了,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救了她一次。
面前的男人左手随意地搭在左腿的膝盖上,右手撑着地。一身的浅蓝绸缎束袖服体现出他官二代的身份,头发倾泻而下,一半黑乌乌地盖住了他肩膀的靓丽,一半在后面流着。那是一张惊心动魄的一张脸,唇畔含情,眉梢染俏,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打量着她,嘴上还有一丝玩味的笑。
“不如这样,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你就以身相许吧!”那个男人一脸坏笑。
……
妺喜进入摄政王府内,沿着弯弯曲曲的走廊,走到了摄政王议事厅(摄政王自设)门前,门匾是“卧薪尝胆”四个大字,跟鬼画符似的挂在门前。
妺喜看到这儿,不禁一个寒战,虽说她是摄政王的人,但是之前也未涉足到议事厅。
摄政王也是多疑,新人没一个用的,要么新鲜够了就杀掉,要么就直接不招新人。
她也是战战兢兢咬着牙干了许多年才保住性命,才能让摄政王觉得可靠。
她每天担心的,不是吃不饱、穿不暖,而是怕犯错。在摄政王府,不能犯错,不能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否则惹恼了摄政王,一定会将你砍去手脚,放在坛子里腌着。
她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先是教礼仪的嬷嬷,再是学完礼仪派去干活的姐姐。起初她还小,不知道他们上哪儿了,便一直问府中的老嬷嬷,老嬷嬷却怎么也不肯说。
终于有一天,她和她最近结识的好朋友素媛在一起送花瓶,她不小心被楼梯绊倒,打碎了花瓶。
她从小在摄政王府,在还未到九岁时,只能在奴役所学习礼仪,不能干活,所以从没做错过事。她觉得打碎花瓶没什么,就接着爬起来继续陪素媛送花瓶。
可是在十三岁的素媛眼里,打碎的花瓶就像妺喜的残肢断腿。她触电般尖叫着,瞪大眼睛,嘴里不停的嘟囔着,断了腿的死人,没有手的死人,一股子酱腌菜味儿的死人……
妺喜不知其然,奇怪的叫了一声素媛。素媛才反应过来,让妺喜与她交换花瓶。妺喜觉得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也不肯换。
但是素媛像发了疯似的,将自己要送的的花瓶一把塞到妺喜的手里,自己像疯了似的抓起地上的陶瓷碴,也不顾自己手上汩汩涌出的鲜血,横冲直撞地往摄政王内侧房里送,正巧碰到摄政王苏谔。
苏谔看了看素媛手中的“花瓶”,又看了看被素媛染红的衣襟,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妺喜觉得有些奇怪,但是看到苏谔这类美男子大笑起来一时移不开眼,嘴角带着微笑,一直打量着苏谔。
但是,他大笑的同时招了招手,一群在附近当值的侍卫跑了过来,当着妺喜的面,一个侍卫按着素媛的胳膊,一个侍卫按着素媛的腿,一个侍卫拿起佩刀。
在妺喜的眼中就像慢动作一样,缓慢地行动,用最优美的动作做令人可怕的事。
素媛的叫声是那么的凄厉,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无可奈何。好像在告诉她,如果不是报答你母亲的恩情,现在被摁住的,就是你了!
从那以后,这件事成了妺喜内心深处永远摆脱不掉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