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知。。。了。。。”
这些知了罗嗦了一整天,没闲着,烦死了。
太阳高挂,闪着红金光,天空一丝云都看不到,我猜即使有,也全被晒化了,就像房间里冰桶的冰,熬不过一个时辰就变成了温水。这鬼天气,蝉宝宝们居然还有力气叫,估计也是哀嚎吧。反正本小胖丫儿,除了翻肚皮吐舌头没试过,能想到的招数都用过了,还是热的不行。生气自己是女儿身,如果不是至少可以裸上身,泡水池,这一层一层的裙装,真是热死个人。暗下决心,等我长大一定要调整大家的审美。夏天女娃就要小背心,小短裤,管他什么眼光。想想,困难有些大,还是放弃吧。又想,哪怕改良一下布料也行啊,薄纱,真丝搞搞看。就这温度一定有人熬不过,路上的乞丐怎么办呢,心里有些难过。想到这儿,又庆幸自己生在大户商贾之家,至少没有生命危险,吃穿不愁。又想,这么热,是不是因为我胖呢,转头看看我的小肉胳膊,小肉脚,还好吧,没有过胖,没有过胖,我自我安慰着。
就这么胡思乱想,昏昏沉沉的“汤”过了一整个白天,绿豆汤,酸梅汤,解暑汤入肚,不等消化就被蒸发干了。越近黄昏约闷热,呼吸都困难,今天真是热的邪门儿了,连平时最闹腾最闲不下来的丫鬟夏荷,也是蔫儿的。扇子转起来都是热风,还加速了蒸干的过程,只能放弃。摊在床上,说服自己心静自然凉。
等到天色近全黑,烛火起,突然哗的一声,大雨倾盆泻下,完全没有征兆。乌云什么时候开始聚集,也没人注意。水声和凉爽感瞬间解放了呼吸,我连鞋子都没穿,光脚跑出去房间,站在走廊伸手接雨,好舒服。泥土混着青草味道,很是清新。可是越闻越不对,这里面似乎还夹杂了其他,那时的我还辨别不出,只是隐约觉得有些奇怪。突然,一道血红色的闪电在夜空中炸裂,伴随着震耳的雷声,吓了我一跳,赶快躲回房间。
是我眼花吗?哪有闪电是血红色,不该是亮白色的吗?好诡异。闪电雷鸣还在继续,正想着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家母的贴身婢女尚舞姑姑出现在门口。可能是雷声太大,盖过了她的通传,没太在意。
“小姐,奴婢受夫人之命来传膳。今天是十五,按规矩要去老夫人的房内用膳,请您更衣,随奴婢前往。”尚舞姑姑行礼,传达一气呵成,然后恭毕敬站在门边等候,不愧是家母,调教的真好。看看这四个时不时气得我翻白眼的丫鬟们,得空要好好跟母亲请教请教。
听到今天是十五,刚刚才驱赶走的无力感,瞬间袭来,好一个“按规矩”,就是非去不可呗。估计家母也怕我耍赖耍滑,特意派了她身边最有权威的姑姑来通传。我又摊回床上,百般不愿。除了不喜欢我那重男轻女,对我从小就不待见的祖母,还要吃素,真是要命。吃素啊,就不知道我还是个孩子吗,还要长身体吗,营养会不够吗?唉,没肉的饭实在是难以下咽。心想这老太太折磨自己不够,拉上她最宠爱的孙儿们就好了呀?本来也不想见我,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又何妨,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听完尚舞姑姑的话,不等吩咐,我房中的丫鬟们已然行动起来。拉着我就是一通捯饬,擦拭的擦拭,更衣的更衣,梳头的梳头。粘腻感少了,本小姐的心情倒也好了些。走吧,反正又逃不掉。给了春桃,夏荷一个眼神,得到他们的OK手势后,拿上手帕起身。当然这暗号是我教的,要求仅在我房中可以使用,如果外传,月俸绝不手软的扣起来。被我扣过几次,肉疼过几次,四个人变得格外小心,再没给我机会霸占她们的俸禄。当然,我这也是为了安全着想,毕竟这一生要生活在,我不主动都很多人算计,天天明争暗斗的不亦乐乎的家族,再被抓到把柄,我就更无安宁之日了。
尚舞姑姑独自走在前面,带上秋叶和冬之两个丫头的我,低头垂肩,极其不情愿的往祖母寝殿挪去。姑姑见我移动缓慢,也不催,时不时停下等待,见我差不多快跟上,再走,全程没有回头,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明明只有几百米的路,硬是让我走出了马拉松的感觉。
雨一直没停,时不时溅起落在走廊的路面,走上去还是有些湿滑。提了提我美丽的小白裙,踮起脚尖继续走,心想着美美的打湿了就不好了。毕竟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一定又打扮的像个花孔雀一般。虽然她并不入我的眼,也并不想和她一比高下,但绝不能邋遢,给家母丢脸不是。
唉,祖母寝殿的大门近在咫尺,全身的细胞还在抵抗。挺起头,深吸一口气,默念三次烧烤,烧烤,烧烤,然后硬着头皮走了进去,门在我们进入以后,关了起来。
说不上来的诡异。
---------------------------------------------------------------------------------------------
无论梦里梦外,我都是白白又肉肉的。
小时候记忆里的这些片段,我只当成梦。因为这一世的思维占主导,另一世的生活全当是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梦中的我,只是现实的我梦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另外的一些人,另外发生的事情,醒来生活就没有区别。熟不知,两个不同的世界,我和我都真真切切的生活着。
八十年代末,还没有什么零食可言。水果糖,鸡蛋糕,果丹皮,大白兔,糕点饼干,也就这些了吧。当然还有夏天的小豆冰棍儿,冬天的冰糖葫芦。我属于嘴馋类型,很多事情都可以因为美食而原谅,不知不觉的就白白又肉肉了。好在一白遮三丑,又不胖的过分,算是比较讨喜。
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鸡蛋糕。爸爸下班,都会去那家店里买。几位阿姨只有下午开门,数量每天也是固定的,就那么多盘,卖完就算。人们早早的去排队,排晚了,还就买不到了。那无水纯鸡蛋烤出来的糕,手掌大小,松松软软,不过分甜,带着柴火的香气。不阻止的话,小小的我一次能消灭五块。爸妈一边笑着我贪吃,一边又不停的买,直到现在那个香味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很怀念。纵使现在的蛋糕种类不计其数,也再吃不出曾经的滋味了。那家店一开就是十多年,直到我们搬家,都还在。只是没有增加新品,竞争力越来越弱,人越来越少,什么时候关的也不知道了。
爱鸡蛋糕的我,即使在另一个世界,梦中,也是磨着厨子试了一遍又一遍,却做不出那个味道。是面粉磨得不够细,还是油的原材料不对,或者糖的品种有问题,想不通。试到最后,柴房的鸡看到我就跑,因为她们下蛋的时间都赶不上我折腾的时间。厨子更是,天天祈祷我不要出现。实在不能劝说,竟然状告到家父那里。从此我也被下了禁令,不准进柴房半步,理由是有失体统。想也知道,还不是因为我的捣蛋,害大家都不能准时用膳。无奈只能作罢,且等我长大一点,再继续研究了。
除了鸡蛋糕,每每吃到什么美食,梦里也都忍不住要厨子做来试试。因为梦中那一世,食物大多单一,味道也不多变。虽都是酸甜苦辣,还是不够丰富。就比如孜然这一味调料,任我派人寻遍大江南北都没找到。所以梦中的烧烤,总是少了灵魂。
当然还有梦中吃到的美食,现实生活中也试图分享给爸妈。但每每描述,都被无情嘲笑,说我一个小馋猫,还想象力丰富。比如怎么会有冬瓜羊肉炖鸭这么奇怪的搭配,但在梦里,的确还蛮好吃的。带皮的羊肉完全没有膻味,大块的鸭肉也吃不出土腥,配合冬瓜软糯的口感,是梦中我的最爱。
就这样,在梦里梦外两个完全不同的时空,都是小胖丫儿的我,懵懵懂懂,辨不清里外的生活着。始终坚信我出生在80年代的中国,其他一切都只是梦,真实无比的梦。这么多年最难调整的,是梦中的我似乎比现实的我,更加成熟,像极了一个大人困在小孩子的身体。究竟谁指引谁更多,谁帮助谁成长更多,我一直搞不清楚。
如果不是华博士的出现,那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总有一天会把我逼疯,精神奔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