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城中
鬼舞辻无惨打量着低头不语的众鬼,再次说道:“我让玉壶跟着下弦之三前去为我办一件事,然后,他死掉了……”他突兀的一抬手,泷泽弥彦的头不由自主的被抬了起来,或者说,是因为胸口突然血肉膨胀,将下颌顶了起来。
“那为什么,你看起来,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呢?——泷泽弥彦?”
话音刚落,“噗、噗、噗、噗、噗……”无限城的各处的灯火便全都明亮了起来。
火光通明下,泷泽弥彦的苍白的脸上,汗珠不停从额头滚落下来,他惊恐的想要说话,喉咙处的血肉鼓动,却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呃……啊……啊?”血肉蠕动的导致无法呼吸的痛苦,让他不由得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脖子。
“上弦和下弦同时去做一件事情,可是,较为强的上弦之月却死了,你为何活了下来?”鬼舞辻无惨将手放下,泷泽弥彦身体上的异动便停止下来,一双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淡淡说道:“告诉我,发生的一切!”
“呼……呼……呼。”重获呼吸的泷泽弥彦顿时大口喘气,他盯着鬼舞辻无惨的那双血红眼睛,不禁咽了咽唾沫,连忙说道:“属下无能,那个‘神之子’太过厉害了,不仅仅是我不能敌他,就连上弦之月玉壶大人也不是他的对手,我拼死逃出来,就是为了能够回来报信……。”
“无能吗?死掉的是玉壶,活下来的却是你,不不不,你可不是无能啊!”
“就连上弦都死掉的话,你能够存活下来,恰恰证明了你的能力啊!”
鬼舞辻无惨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夸奖泷泽弥彦,然而就在泷泽弥彦以为能蒙混过关,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那一双血红的眼睛仿佛突然近在眼前,鬼舞辻无惨的话音骤然一转说道:“撒谎……!你只是看着玉壶死掉,害怕的逃走了,说什么,拼死逃出来?报信?”
“你是觉得我的脸看起来很苍白,一副活不久的样子。”
“虚弱到可以随便糊弄了吗?”
“不是的,不是的,无惨大人,我绝对没有这样想过。”泷泽弥彦惊恐的低下头,跪拜在鬼舞辻无惨的面前,额头紧紧的贴着地板,害怕的身体抖动如筛。
鬼舞辻无惨轻轻的移步,“哒、哒、哒……”鞋底和地板碰撞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响彻泷泽弥彦的胸膛的心脏处,每步响起,他便颤抖的更加厉害。
“哦?”
“真是丑陋的姿态!”鬼舞辻无惨继续说道:“面对猎鬼者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弃同伴逃跑,然后,却在我的面前编造一些糊弄我的谎言?!”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你是觉得,那些猎鬼者是比我还要可怕的存在吗?!”
话音刚落,鬼舞辻无惨一只手,瞬间膨胀犹如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狰狞猩红怪蟒,这猩红怪蟒之手,像是血肉堆积的产物,不停蠕动着,上面布满了黄色的眼睛,速度极快,一口便将泷泽弥彦吞下,“嘎吱嘎吱~”的巨大嚼动声,响彻起来。
鬼舞辻无惨面无表情的喃喃自语:“真是的,到底是把我当成什么了?!”他转过头瞥向其余的五个瑟瑟发抖下弦之鬼继续说道:“正如你们所见,下弦之三泷泽弥彦,就这样死掉了。”
“一百年来,我不止一次的想过,下弦之月存在的意义?”
“相比上弦,下弦之鬼时常更换,死在猎鬼人的手中更是多不胜数。你们为什么如此脆弱?”鬼舞辻无惨淡淡的继续说道:“你们不会觉得,成为十二鬼月,就意味着结束了吧?!”
“不是,绝对不是这样。成为下弦之月恰恰只是刚开始而已,开始吃更多人,开始变得更强,开始对我有所帮助。”
“嘻嘻……”
这时一阵笑声,吸引了鬼舞辻无惨的注意。
他转过头,瞥向一旁笑嘻嘻的童磨,对其说道:“上弦之月,也无法让我满意。”
闻言,童磨笑着回道:“您怎么突然说起这样让人伤心的话呢?我可从未辜负过您的期待啊!”
鬼舞辻无惨面无表情的举出两个例子说道:“产屋敷一族苟活至今,‘青色彼岸花’到现在也还没有消息。”
“几百年了,还要我继续说嘛?我真的……忽然觉得,十二鬼月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你们可以告诉我吗?”
鬼舞辻无惨的声音不再平淡,而是彻骨的冰寒,让得众鬼纷纷谦卑的躬下身子。
但,唯有一人略显不同,他正座在一张茶桌旁,听闻此言,有些愧疚的说道:“大人的话,的确让人无言以对,产屋敷一族一直隐藏的很深,即便过去了这么久,属下也难以搜寻……。”
闻言,众鬼纷纷望去,他们这时才发现,原来上弦之一黑死牟竟然坐在一旁不远处的茶桌上,但是,在他开口之前,却没有一个鬼察觉到他的存在。
嘶……!!!想到此处,众鬼不由得惊叹,他的可怕。
“啊……哎呀,竟是绞尽脑汁也无法完成的事情啊,这该如何是好呢?探知和搜寻都不是我擅长的事情呀……哇呜呜呜呜。”童磨神色低迷,忽然像是小孩子一样抽泣起来。
听闻到哭泣声,上弦之三猗窝座瞥向了身旁的童磨,见他瘪着嘴,像是小孩子一样稀里哗啦的流着泪水,他顿时怒气上涌,咬牙切齿:这家伙,这个家伙,竟然是上弦之二?真是太丢脸了吧!!
至于一直负责寻找‘青色彼岸花’的半天狗更是将身子匍匐在地上,看起来,他甚至比那些下弦鬼还要害怕的多,断断续续的求饶道:“咿呀,咿呀……无无无无……惨大人,请您息怒啊!属下已经竭尽全力的在寻找‘青色彼岸花’了,相信很快……”
话还没说完,无惨冷冷的打断了他说道:“很快?几百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也想糊弄我吗?”
“咿呀,咿呀,属下不敢,属下万万不敢呐!”
“哒,哒,哒……”脚步轻移,此时,无限城安静的仿佛针掉落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过了许久,踱步的声音停止,鬼舞辻无惨扫视这一众瑟瑟微微的众鬼,淡淡的说道:“真是,无聊透顶。”
“算了,就这样吧,我或许不该对你们抱有太多的期待,以至于,如今的我,会如此生气。”
闻言,童磨擦了擦眼泪,委屈的说道:“不要这样嘛!明明,人家可是很努力了呀,这样说的话,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黑死牟淡淡的说道:“大人所言,属下十分惭愧,只有今后更加努力,让大人改变看法了。”
“是吗?那我稍微期待一下咯。”鬼舞辻无惨转身离去,最后说道:“缺失的上弦之月,就从这剩下的五名下弦之鬼中挑选吧。换位血战,存活下来的唯一者,便是新的上弦之月!”
淡淡的声音,消失在了无限城。
听闻此言,四位下弦之鬼,相互对视了一眼,瞳孔微缩,快速拉开身位,原地只留下一个中长发的宛如女子一般妖娆的男孩子,他舔了舔手指,笑得格外灿烂,格外诡异:“好有趣啊,上弦之月吗?我突然觉得兴奋起来了唷。”一只眼中,赫然写着‘下壹’,下弦之一,下弦中最强的那个。
其余四名下弦鬼,看着这个下弦之一魇梦,纷纷露出如临大敌的神色,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下弦之四病叶,对着其余之人说道:“先联手将下弦之一魇梦杀掉,不然,我们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听闻此言,下弦之二辘轳、下弦之五零余子、下弦之六釜鵺纷纷点头,朝着魇梦一拥而去。
(注:这时候,累还没有成为下弦之伍,因为泷泽弥彦特殊的血鬼术,刻骨铭心:可以得到将死之人的记忆,被无惨大力培养成为了下弦之三,导致原来的下弦之三,下弦之四则分别变成如今的四和伍。)
见此,魇梦愉悦的仿佛达到高潮一般扭动着身体,妖艳笑道:“各位都想第一个杀死在下?好有趣的样子啊!”哼……愚蠢!!
话音刚落,魇梦与四人交错而过,血淋淋的伤痕布满了魇梦的身体,“滴答、滴答、滴答……”猩红的血,滴落在榻榻米上,绽放出妖娆的殷红花朵。
“祝各位做个好梦唷!呵呵呵……”
魇梦的声音突然响起,四鬼的瞳孔不由得猛地一缩,只见,不知何时他们的身体上缠上了一根麻绳,旋即“咚,咚,咚,咚。”四道身体摔在地板和榻榻米上的轻闷声,便响了起来。
“呼噜噜……”
“讨厌啦……”
“嗬……”
“呼噜……”
四个下弦之鬼,便中了下线之一魇梦的血鬼术,纷纷睡着了,发出了呼噜和梦呓声。
见此,一旁的童磨如同看到了玩具一样,大呼小叫了起来:“哇啊啊,看来我们会迎来一个相当有趣的同伴呢!”
“无聊!”猗窝座冷冷回道。
童磨却不依不饶的凑了过来,撅着嘴说道:“才不是无聊呢!你就一点也不期待我们的新同伴吗?”
“不。”猗窝座冷冷的说道:“一群弱小下弦晋升上来的同伴?很快就会死掉吧!只是丢我们上弦脸面的家伙而已,有什么好期待的。”
童磨笑嘻嘻的揽住了猗窝座的肩膀,说道:“快别这么说嘛!别这么快否决他们的可能性嘛!我们不也是从下弦晋升成为上弦的吗?猗窝座阁下。”
他的话音刚落,猗窝座就冷冷的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面部打的全部凹陷下去,顿时间,鲜血喷涌起来,他冷冷道:“我刚才说得不够多吗?不要自说自话的靠过来啊!混蛋!”
这时,一旁的黑死牟站了起来,轻斥道:“你做的太过分,猗窝座。”
“作为上弦之三的你,应该对上位的童磨放尊重一些。”
黑死牟冷冷的扫视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若是不满意我说的话,大可以申请上弦的换位血战。”
闻言,恢复过来的童磨无所谓的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啦,没事啦,猗窝座阁下只是跟我开玩笑而已。我本人一点都没有在意呀,毕竟,我们都是重要的伙伴啊。”
黑死牟闻言转过了头,对着童磨说道:“不不不,我只是在说一些规矩,道理而已。顺序错乱的主从关系,是不合理的。作为下位者,应当对上位者保持着恭敬,不是吗?!”
他转头向一旁咬牙切齿的猗窝座冷冷说道:“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当然!”猗窝座抬起来头和他对视,目光寒冷死死盯着黑死牟,说道:“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的。”
闻言,黑死牟无所谓的点了点头,离开了无限城平淡说道:“我期待着,那么……就请你继续努力吧!”
……
“铮铮……铮……噔……噔噔。”众鬼纷纷离开无限城后,鸣女也出现在了无惨的欧式庄园里,对着鬼舞辻无惨轻轻点头,说道:“新的上弦之月已经决出,是魇梦。”
鬼舞辻无惨点了点头,示意她退下,他抬头侧望天空中的一弯极细的弦月,心中因为上弦死亡而产生的波动,逐渐平复。
他喃喃自语:
“我的脸看上去很苍白?”
“看上去很虚弱?”
“看样子活不久了吗?”
“看样子快死掉了吗……?”
他伸出苍白的的手,探向淡淡银色的月华,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猩红的眸子紧盯着弦月,嘴角微微勾勒,精致的脸上露出笑容,红唇微动,缓缓说道:“我,是无限接近完美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