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的西北方向有一座山叫不周山。
不周山与騩山相交接。
騩山则是楚国以西最大的山脉,十万里浩浩荡荡,连绵不绝。
不周山与騩山相交的地方有个镇子,名曰马尾镇。
这名字由来早已无可考证,这地方也不算是个什么有名的地方,但马尾镇以北有座山却是远近闻名。
此山是騩山山脉的东起头,两座山峰高约千丈直达云霄,左边一座叫旗山,右边一座叫鼓山。
两座山的高度不相上下,因此旗鼓相当便由此得词。
这还不是最出名的地方,最出名的地方是此两座山于山腰相连处有一处水潭,水面不大,也就是两三亩地大小,名曰神龙潭。
这水潭中央长有一支无根之花,所谓无根便是它就浮生在潭中,上不沾天,下不沾地。一片花叶,一根花枝,全靠天地灵气而生。
这无根花大有来头是因为它每四十九年结果一次。
这果子从生到落只有一刻时间。
但因为集天地灵气而生,纯净无比,元力充沛。
据传,若是修行之人食之可长一甲子元力,常人食之,也可力大无穷,延年益寿。当地人叫它无根果。
附近所有门派都知道这传闻,几百年来都是如此。
起初,各大门派争相厮杀,结果发现最后那果子白白浪费。
最后附近各个大门派间商议出一个办法。便是在这无根果成熟之前,各门派在这神龙潭比武,胜出者便可得无根果,其他各派必须齐心协力助其摘果。
虽说这无根果只是生在潭中央,但各派修炼者要去取却很是不简单。
原因无他,这神龙潭之所以叫神龙潭,是因为这潭中住着一只鳄龟,这鳄龟身长十丈,凶猛无比,力大无穷。没有人知道它活了多久,自从发现这水潭开始,它便在这潭中。
几百年来,有门派因为摘果被它咬死的不计其数。最早发现此潭之人没看见鳄龟全貌,便以为是神龙降世,故取名神龙潭。
曾经也有门派要除掉它,结果连龟壳都破不了。请修为高深的人前来也不是不能杀了这鳄龟,但那无根果的秘密就举世皆知了。为了防止其他地方的教派甚至三大派知道这件事情,此地的门派倒是齐心一至,达成统一,消息绝不外漏。再加上这毕竟地处偏僻,几百年来都是这几家门派得此神果。
楚清欢与赵九斤自南向北已经走了十几天。
他们不敢走官道,进城池。只能见城就绕,见山就爬。因此走了十几二十天还没走出楚国。
这天两人来到一个小镇,镇前牌坊上书“马尾镇”。
赵九斤看着牌坊叹口气道:“过了这马尾镇便出楚国边境了,越过前面那山峰,再走十日应该就可以到齐国了。”
楚清欢点头称是。
此刻两人打扮实在不敢恭维,胡子拉碴,一身衣服已经破旧不堪,蓬头垢面,犹如乞丐。
再看楚清欢,哪里还有半点倜傥公子的模样。
这十几日,楚清欢还是不怎么说话,白天就埋头赶路。只要停下来歇息,他便开始修炼,不是练剑便是打坐,一刻也不浪费。
赵九斤本来话也不多,见他如此用功心中也是安慰。
两人走进镇子,找了一户人家,给了些银子今晚准备借宿一晚。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睡床了,马上又要进山,还是需要休整一下。
两人洗漱完毕,稍微恢复了一些神采。
这户人家老两口种地的,儿子是打猎的,一家人都老实憨厚。
赵九斤让老人家去弄了两斤烧酒和十斤牛肉回来,然后与楚清欢狼吞虎咽吃起来。
酒足饭饱后本要回屋休息,赵九斤见老两口来回踱步,貌似心急如焚,边上前问明情况。
那老者见有人来问,回道:“外乡人你有所不知,我那儿子是以打猎为生,早上就进山了,现在天色已晚,可是还没见到人当真让人担心!”
赵九斤听完深觉不以为然,又不是孩童,晚回来一会有何好担心的,未免小题大做。
他嘴上不说也不问了。正要回屋,听见有人在喊爹娘,想是那猎户回来了。
他们一家姓陈,他这猎户儿子生的五大三粗,声如洪钟,极为好客,手中提着兔子,便招呼赵九斤两人来吃,他二人已经吃饱就不再打扰。
正要进屋,只听老汉责怪道:“以后不许如此晚了还不回来,我跟你娘以为你遇到野人,让他给吃了!”
赵九斤本不欲多事,但他们也要进山,听这语气山里似乎有危险,他为人谨慎,还是弄清楚的好,于是上前对猎户道:“被你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还剩一斤烧酒,我们二人分了吧!”
猎户高兴极了,连忙邀请他入座。
楚清欢则没兴趣回屋了,对于他来讲他只想快些修炼,不能耽误时间,对于世间的一切都不如修炼让他上心,因为只有变强才能回去,才能报仇。
门外二人已然开喝,二两酒下肚,便开始称兄道弟了。
赵九斤便开始问道:“兄弟,刚才我听令尊说这山里有野人,还吃人可是真有此事?我与我那侄子明日也要进山,还请兄弟告知一二!”
猎户汉子道:“嗨,原来是这事。事情是这样的,本来我们这山里山外都挺太平,哪知道几年前的冬天开始,镇上不停地有家畜丢失,小到鸡鸭,大的有牛羊。说来也怪,到了春天,夏天,秋天都没事。有一年镇上有人看见了那偷盗家畜的元凶,竟然是个人!但据他说所,他亲眼看见,那野人右手抓住鸡鸭,直接咬破喉管,连毛带肉一并吃,茹毛饮血,是个野人!自那以后,但凡冬天进山的人都人心惶惶,虽然没听说他伤人,但老人还是担心。大哥你可放心进山,我在这山里打猎,从未遇到过这野人,也没有袭击过我,明日我可带你进山!”
赵九斤听他说完,便不是太担心,野人什么的远没有人可怕。
正要放下心来,那猎户又道:“不过赵大哥你要是明天进山恐怕是进不了。”
赵九斤问道:“难道还有其他危险?”
猎户神秘道:“不是危险,是从今天起一直到惊蛰节气这三天,这山里都有人把守不让人进去,附近很多门派在这山上比武呢!”
本来猎户不想说的详细,只想说是普通比拼,因为这附近门派的人多次来警告,不可乱说,以免传出去这无根果便不是自己的了。
但是赵九斤江湖老辣,怎肯让他含糊过去,还是问清楚了事情原委。原来这三天便是每隔四十九年一次无根果成熟之时,得之则可得六十年元力修为,这等诱惑当真够大!
赵九斤问清原委,便不再贪杯,若是不让进山,那就在这待三日,也不急,也省的人多眼杂被发现行踪。
楚清欢在屋内正修炼,他进步神速,又每日不辍,现在和赵九斤过招,赵九斤全力而为,他竟是可以勉强撑到三十招以上,这已是非常不易,要知道赵九斤可是几十年的修为。
正在修炼元力之时听觉最为敏锐,听到猎户说这五根果竟然可以增加六十年的元力修为,楚清欢便一下睁大眼睛,激动不已,这意味着他会功力大增,回到天阙城去的时间可以大大缩减!
他心下已经决定,惊蛰那天要偷偷去那山上,定将这果子抢来吃了!
次日,果然这镇上的人都没人往山里去了,猎户也在家歇着。
赵九斤和楚清欢说明原委,就开始打坐。
楚清欢则去了镇边一片树林练剑,这树林已是镇子边缘,在往北走就进山了。
远远看去,进山路口有人在把守,楚清欢也不想打草惊蛇,于是就离他们远远的自顾自的练起剑来。
练得正在投入之时,听见远处有人高喊一声:“抓住那野人,别叫他跑喽!”正是刚才那守住山口的几人。
楚清欢远远望去,一团黑乎乎的黑影在前面狂奔,四肢着地,但看不清脸是何物。
不一会,那黑影越来越近,楚清欢这才看见他是要奔向自己不远处的一个草垛子里。
果不其然,那黑影风驰电掣的钻入草垛。
楚清欢是真真切切看得清楚,那黑影是个人,只是他双手也在地上,如动物一般奔跑。
那草垛正对着楚清欢一面,正是毫无遮挡,他一眼便看到那黑影全貌,身材矮小,头发很长但是发黄,全身乌漆嘛黑,只能看到两只眼睛,那两只眼睛却是闪闪发光。身上和没穿差不多,套着一件大袍子,还全是破洞。
那野人看见躲得过追他两人,却躲不过楚清欢,正要出来再跑,哪知楚清欢,突然不再看他。
追他两人已经到了,见到楚清欢便问:“看到有东西跑过去没?”
楚清欢想都没想道:“一团黑影,往那跑了,好快的速度!”说着便随手一指。
那两人便不做停留,朝着他手指那个方向跑去。
待那两人走远,他走到草垛旁,那野人往后缩了缩似乎很害怕,如受惊的猫一般,趴在地上将背拱得很高,身体瑟瑟发抖,嘴里发出一种嘶嘶声。
当他出声时,楚清欢看见他的虎牙似乎比正常人的要长,要尖。
楚清欢听那猎户说过他从不伤人,此刻又见他瑟瑟发抖,后背供立,明明是人形却是动物状,心中却不是恐惧,而是可怜与同情,看他年纪不大,脸上太黑,也看不清楚,莫不是从小就在这山里无人管她死活,才会如动物般活着。当真可怜,能活到今日也算不易!
他上前安抚道:“你,你会说话吗?我不伤害你,你不要害怕!”
那野人只是看着他却无任何反应,楚清欢干脆一屁股坐下来与他同等高度对视,又说一遍:“你不要害怕,我不伤害你。”眼睛里竟满是关爱。
那野人慢慢放平了后背,也不再发出嘶嘶声。
楚清欢见状,用手剥开他的头发,哪知道刚拨开头发手不小心碰到他额头上的伤口,那野人一惊,脑袋一摆,楚清欢右手虎口一疼,赶忙收回右手,只见右手虎口处已是被咬的血肉模糊,再看那野人双腿一蹬便往大山方向逃去。楚清欢怎么喊,他都不再回头,只得做罢。
他随意包扎了一下就接着再练。
连续两日,楚清欢都在这练剑,第二日却没再碰见那野人了。
到了第三日惊蛰,楚清欢也是一样,早早出门,在树林练剑。
因为那无根果是子时成熟,所以白天楚清欢倒是不急,他跟赵九斤说今日要练到子时以后,赵九斤也没阻止。
他这两日已经探查好地形,除了那个有路的进站口,还有一处可以上山,只是地势险峻,没路罢了,但是楚清欢这一个多月,早已习惯山路,登山过桥已是一把好手,加上他有轻功扶摇,举世无双,要上这山确实不难。
戌时刚过,楚清欢便已进的山来,上山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
不消一个时辰,便已到半山腰。
他站在山间看去,有一处火光熊熊,还有一片水面,正是那无根果出世之地。于是身形一展,如夜枭一般往那掠去。
离得近了,才发现此地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满满当当,楚清欢也不再偷偷摸摸,朝人群里一站,谁也不知道多出个人来。
他好容易挤到岸边,发现竟然还在比武,这是最后一场。
原来这比武三天前便已经开始,只是大大小小十几个门派,每个门派都要比三场,着实费时间,以往没有这么门派知道这无根果之时,就简单得多,这五十年风声传的越来越远了。
这次来的门派楚清欢粗略数了数就十几个,但最后现在正在比拼的是天龙帮与太虚宫。
这天龙帮早已依附于儒教,太虚宫则是道教在庇护,太虚宫是依附于道教之后改的名字,以前的名字威猛无比叫做血煞盟。
天龙帮帮主名叫沈青山,四十上下,一根狼牙棒耍的虎虎生风。
太虚宫这位叫做邢不为,五十出头,膘肥体壮,看他一把大砍刀咄咄逼人,哪里有道家清静无为的样子。
这消息果真保护的极好,否则这无根果那轮到这帮英雄来享用。
楚清欢放眼看去,这所谓一帮之主修为也就和自己差不多,竟能开宗立派,简直贻笑大方。
正想着,那边已经分出胜负。
沈青山以一招险胜邢不为。
沈青山满脸喜悦,对着众人拱手道:“各位,多谢了,承让了!”
楚清欢才不管他们谁赢,他只管一会那无根花一结果,马上抢了走人。
沈青山正在说话间,突然那神龙潭一阵水浪声,众人放眼望去,只见一庞然大物从水下划出水面,是那鳄龟。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畜生又长大了,相传有十丈,看这样子远远不止!
众人惊叹之时,人群后方,有人一声大喊:“快抓住那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