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路上人不多,车程很顺,很快就到了“初”。连灿是老派的绅士,还未来得及下车为万仲初开门,只见她已经下了车,弯腰对连灿的车窗说:“谢谢连先生。”
连灿想也没想,急忙摇下车窗问道:“可有早餐供应?我还没吃早餐。”似乎忘记自己今天一早的任务就是给妻子送糯米粥,自己也在医院吃了一碗。
万仲初的嘴角露出一抹很淡定笑意,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很亮的星光,但她说:“本店不供应早餐,请在其他时间段光临。”
连灿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但连灿毕竟是连灿,他的脸上没有变化,用平淡的语气点头说:“好。”然后吩咐司机:“去公司。”
谁都没有说“再见”。直到连灿的车子消失在街角,万仲初转身才进门。
那天中午,“初”的生意出奇的好,所有的台面都是满的,老板娘忙着在各个角落里招呼客人,偶尔去堂前堂后搭把手,她的眼睛却时不时望向门口的布帘。布帘时不时被掀起,但,总没有那个人。
一直到午餐时间打烊了,那个人都没有来。
饭店的伙计一起吃工作餐,无线播音在播新闻:连氏掌门人于昨日添丁,据悉,这是连氏老板的长子……
“哇!这小子会投胎啊,那么有钱的人家,真是含着金钥匙出生啊。”大厨老陈一边剔牙,一边发出感慨:“像我们这样做苦力的,几辈子也赚不够人家的钱。”
“平常来我们这里作客,那派头确实不一般呀。”伙计大李也感慨:“那样的风度气派,啧啧啧。”
“吃饭还论人是非?”万仲初制止两个伙计。
“说真的,老板娘,店里来来去去那么多追求你的男人找上门来,你怎么还不嫁人?”老陈转过头,对老板娘发出疑问。
“老板娘大概想嫁给连氏大老板那样的人吧,说实话,那样一表人才,我也想嫁给他。”小李在一旁搭腔。
“你可拉倒吧,下辈子投胎做个女儿身,生个花容月貌也未必轮到你。香江多少人排着队想等着这样的机会,可小孩都知道连氏的老板对老婆最专一!”老陈说罢起身,收拾走自己的碗筷。
店里又恢复了安静。
万仲初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发呆。
窗外又下起了雨,滴答滴答落在树叶上,黑压压的乌云压过来,看来后面还有大雨。看了一会儿,万仲初起身关掉无线电,拧开了留声机,机子里还是昆曲。
万仲初去后厨拿出一袋子松子,坐回窗前,慢慢碾破松子皮,剥一颗颗松子瓤儿放在一个雪白的盘子里。昆曲的声音咿咿呀呀的流淌出来:凭高洒泪遥望九重阁,咫尺里隔红云。叹昨宵还是凤帏人,冀回心重与温存。天乎太忍,未白头先使君恩尽。
雨终于哗啦一声下得大了,夹杂着昆曲的声音,仿佛又有千万种说不出口的哀愁,万仲初说不清楚,自己的心里到底在叹什么,愁什么,难道都是这低气压的天气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