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手边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陶碗连带茅屋里的铁锅都被我失手扔了出去。拜托,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的脸轰的一下红了大半,“没、没啥!”卢义疑惑,正想追问,我抱起铁锅猛地转身,“我、我去弄些水来!”说完,大步跑出了屋子。
苍天啊!我一现代小腐女,什么不和谐的小说也没少看过,至于因为面对一个高烧中紧咬牙关的病患只能‘用嘴’来喂盐水这么芝麻绿豆的小事而害羞吗?啊~~我不禁懊恼,苏暖你脸红个什么劲啊喂!
看着跌跌撞撞好几次险些摔倒的苏暖,卢义微微皱眉,手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唇。温软的触感犹在唇边,莫非刚才……眉头锁的更深了些,心里却莫名的想笑。
等我抱着盛满水的锅子回到茅草屋的时候,卢义盘腿坐在床上,应该是正运气调息吧。我不好打扰他,蹑手蹑脚的把锅子放到柴火上,准备烧些水。“回来了。”冷不丁的,卢义出声,吓了我一跳,“嗯。”没打算搭理他,我继续和柴火搏斗。大概是潮气重的原因,怎么弄也点不着。
手里的火折子忽然被一双手拿了去,我回头,刚好和卢义四目相交。尽管不止一次仔细的打量过卢义的容貌,但我从没好好的看过他的眼睛。因为每一次都会被他冷冽的眼神给冻死,但现在,这双如寒星般的眼睛里竟有了些温暖的笑意。“我来。”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有魔力般让人信服。我乖乖的挪到一边去,看他熟练的挑出干燥的柴火点燃,再引燃剩余的柴火,虽然还是有呛人的烟雾产生,但比起我弄得灰头土脸的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回想起第一次在莲乐楼里见他时的情景,我不禁笑出声来。“我说,大冰……呃……卢俊你野外生存能力很强呢!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跟在那个破县令身后,一副很欠扁的样子……”
卢义只觉得自己所有关于梦境的温暖感觉,一瞬间从身体里剥离了出去。原来,他把自己当成了另一个人啊……嘴里有些发苦,心也渐渐冷了下来。对自己而言,他不过是为完成任务而被自己所利用的一个棋子而已……最多,保他不死吧。这么想着,卢义脸上的神色也逐渐冷了下来。
注意到卢义的脸色变了,我说话的兴头也没了。戳了戳火堆,我偷偷瞄去,他又变成原先的冰块脸了,身上还不断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我忍不住,“喂!你别臭一张脸了啦~~搞得像我欠了你似的。告诉你,你当初在宁定城救过我一命,现在我怎么着也算是救过你两回了,怎么算都是你欠我而不是我欠你!所以别……”我正数落着,就见卢义先是皱眉,后是疑惑,又忽然转过脸来瞪着我,“你……宁定城?”
我被他吓到,下意识的指着自己的鼻尖,“你不记得了?我就是宁定城的娄知府从莲乐楼抓来的那个小二……”卢义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一般盯着我看了许久,最后几乎算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是……女的?”
卢义只觉得自己的头一阵阵的发懵。一开始,本以为这个在落风城混的风生水起、知晓自己身份和藏宝图一事的名叫苏暖的公子哥,和师傅或风月阁有些许关系。而且,从他要见藏宝图的主人来看,他认识藏宝图原来的主人。兴许,还能从他这里知晓更多关于藏宝图的事。
可根据现在自己对他的了解,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他都只是一个从宁定城逃跑后又受到季礼庇护,和江湖武林完全不搭边的店小二而已!而且,一路走来,自己居然没发现他……是个女的!
眼看卢义的脸如同开染坊一般,一会青一会儿红的,我心里好受多了,完全原谅了他居然会忘记我的事。不过那家伙似乎受打击很大,任我怎么找话头,都不再接话。到了晚上,他把马车赶到屋前,自己钻进车厢死活都不露头,明摆着和我划清男女界限。我也乐得他这样,忙活了近两天的时间,我都快忘了睡觉两个字怎么写的了。往简陋的土炕上一躺,眼睛一闭,我就梦周公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睡得正熟,忽然有一团不明物体朝我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惊的我立时坐了起来,睡意全消。待看清手里干净的衣物后,我反而迷糊起来,朝正在烧水的卢义抖抖衣服,“给我这个干嘛?”
卢义一时反而被我给问住了。一身泥泞还能睡得香的女人他这辈子大概只见过眼前这一个,清了清嗓子,他道,“待会上路,莫要引人注意。”我这才发现他早已换了一身干净衣物,再看我自己,衣服脏兮兮的,甚至还有干涸的血迹。我尴尬的笑笑,“是哦。”说完就开始动手脱衣服。
卢义见状慌忙回过身,略含怒气的说道,“屋外半里地有条小溪,可洗漱一番。”“没事了啦~~”我无所谓的摆摆手,小溪都是雨水啊什么的汇集的,不干净又不热呼。再说我只换外衣,里面穿的还有中衣呢~~不会走光的。没想到,卢义转身一把提溜起我的衣领,朝屋外跃出。几个起落之间,把我带到小溪旁,不等我抗议他就把我扔进了溪水里。
噗通!溪水很浅,最多没过我的小腿,我等于整个人和大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还连带呛了好几口水。“咳,你做什么啊!神经病!”我扬起大片的水花朝他砸了过去,他一闪身躲过又钻回了林子。我捡起水里的石头往他离去的方向扔了好几块才解气。
待我冷静下来,才发现在溪水里洗澡原来是如此惬意的一件事。怪不得那么多女主都会选择在河边啊、溪边洗澡。清凉却柔和的溪水轻轻的拂过周身,整个人都放松开来。间或还能看到几条小鱼从身边游过,连日的奔波劳累一股脑的全没了,我玩心大起,索性捉起鱼来。等发现皮肤泡的有些发白想要上岸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没拿衣服过来。想回头叫卢义回来,我才发现,衣服早已整整齐齐的放在岸边。心里,不由得一暖。
收拾妥当,我往回走出几步,就看见熟悉的坚削背影倚在一棵树后。我连蹦带跳的跑过去,“呐~~我……”眼前的人,那双让人生畏的眸子微微闭着,阳光打在他脸上,竟有层柔和的光晕。不同于生病时眉头紧皱的痛苦模样,卢义一脸安详的睡态,分外惹人怜爱。我偷摘了片树叶,在他笔尖搔来搔去,看他皱眉一副想要打喷嚏的样子,我差点笑出声来。
手猛地被抓住,我一惊,看向手的主人。如寒星般的眸子里一丝冷意也无,我竟看得痴了。许久,我才反应过来,“你、你松手!”卢义不为所动,只是愣愣的看着我,终是叹了口气,“以后莫再叫我那个名字。”“大冰块?你不喜欢我不叫就是……”“不是,”卢义顿了顿,“你……叫我这个便可。”大概是怕暴露他的身份吧,我忙点头,“嗯。”
似是想再说点什么,卢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反而拉了我的手往回走。一路无话,快走到茅草屋的时候,我才听他低低说了一句,“我,必定会负责……”“负责?”我有点晕,什么负责?卢义却不解释,把我推上了马车。
我们又一次踏上了去往浮澜堡的路,这一次,不论是对前路的担忧或是惧怕,还是对即将获得与那个人有关消息的高兴与激动,都变作淡淡的疑虑和愁绪。看着眼前赶车的这个男人,我越来越搞不懂,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会,一直是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