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蒙蒙亮,我还趴在桌上迷糊着就被季礼给弄醒了。在看清跟在他身后提着药箱、和我有过几面之缘的白胡子老人后,我立马来了精神,“你居然把药老给请来了……”药老便是有‘百年药行’之称的药馨局的老掌柜,其医术之高明,就连他的徒弟,当今‘医圣’步逸仁也说自己只学到药老一半的本事。只是他早已退居二线不再替人看病了,也不知道季礼用了什么法子才请动了他。
季礼瞪了我一眼,“困了就回自己房间睡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算是什么样子!”我吐吐舌头,昨晚不是特殊时期的特殊情况嘛,再说了那家伙伤的那么重,没人照顾怎么成。“呵呵,有我在此坐诊,苏公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白胡子老人笑呵呵的捋了捋胡子,朝我点点头。我不禁脸红,不是我不放心,而是怕卢俊这个家伙趁我不注意给跑了,他要是跑了我哪去追他啊!“那就劳烦药老了。”说完,我就退了出去,刚好肚子饿了,去补充碳水化合物!
见人已经出去了,药老这才探了探昏睡在床上的卢俊的脉象,又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不紧不慢的说道,“呵,还好这小子根骨奇佳又练了一身好功夫,要不然这一刀再加上驭龙掌非要了他的命不成!”季礼闻言微微皱眉,驭龙掌是驭龙帮帮主嫡传武学,非帮主无法传授之绝妙武功,想当年余老帮主就是靠这招打下了基业。也不知道这人是拿了驭龙帮的什么宝贝,余龙海居然会下这么重的手。“想必药老早已有救命之法……”季礼话未说完,就被药老的大笑声给打断,“我什么时候说过能救他了?”药老挑了挑眉,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让他不死我能做得到,但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就难说了。”说完,药老踱到桌边坐下,径自倒了杯凉茶开始喝了起来。
季礼对药老的脾性再了解不过了,这老人看上去和蔼可亲,一副济世为怀的样子,实则是小孩子脾气,非得别人求着才行。当下只得软了声音,“谁人不知药老医术高的能从阎王手里抢人?您就当帮小辈个忙还不成吗?”药老瞥了他一眼,嘴里啧啧有声,“要是季老儿知道你变得这么会说话了,肯定做梦都能笑出声来!”季礼无奈的笑笑,“家父恐怕早就把我这个不孝儿给忘了……”药老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们父子俩的事我管不了。让我救他可以,但你要老实的告诉我……”看着眼前老人眯起来的眼和不怀好意的笑,季礼有种不好的感觉。果不其然,就听药老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刚才那个丫头?”
从厨房里偷拿了好些茶点出来,又不想被小武他们瞧见,我在柴房前面寻了块空地坐下来。哎,也不知道卢俊那个家伙什么时候能好。季礼也变得奇奇怪怪的,一会要赶我走,一会又帮我这帮我那的,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最让人发愁的还属那张百元大钞,如果……不,应该说是一定是那个人的,那么她现在到底在哪儿?过的好不好呢?
脑海中灵光一闪,我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对啊!我怎么早没想到呢!如果她来到了这个时代,那么一定会有一些和我们生活的时代有关的东西被带到了这个朝代,譬如,在卢府被我误认为是巧合的那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
不再多想,我一溜烟的从后门跑了出来,没命的朝卢府冲去。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卢老爷的确有许多反常举止,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娘,爹爹他什么时候接我们过去住?”小小的身子猛的扑倒在女人怀中,惹得女人轻笑不止,下一刻笑声却被奶声奶气的疑问给生生掐断了。女人扶起他,声音有些疲惫,“得再过些时候吧……”小小的身子不甘的扭动了一下,“可是……”女人用食指堵住了他的唇,“小一难道不喜欢陪着娘吗?”他忙摇摇头,白胖的小手紧紧抓住女人的衣裙,“小一最喜欢娘了,永远都不要和娘亲分开!”女人略感欣慰的笑笑,“小一最乖了。”
起身拉着他走了几步,女人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停下脚步,“小一如果觉得闷的话,娘亲请人来教你武艺好不好?”他摇摇头,“小一有娘亲陪才不会闷呢!”女人失笑的摇摇头,“可如果学了武艺的话,爹爹就会来看小一呢!”小小的身子立刻欢动起来,“我要学我要学!”
然后便是春夏秋冬,四季交替。直到有那么一天,廊下一直安安静静看着他舞剑的女人重病躺在了床上。他这才想起,有那么一个人十几年来没见过她一面。“我去找他。”他说完就要起身出门去,袖子却被女人枯枝般的手死死抓住,“小一,别去。”女人沙哑的声音让他的心一揪一揪的疼,“有你陪我就够了。”
耳边依稀还回响着女人最后说过的话,“他喜欢的人本就不是我,都怪我心太死……你,别怪他……”
自己满是茧子的温热手心里,女人瘦削却一向温暖的手终是失去了力道,缓缓滑落。他恍若丢了魂一般,身上连带撕心裂肺的开始疼痛起来,却始终流不出一滴眼泪。
“娘……”睁开眼睛,他这才发觉梦醒后那疼痛倒是真的。低头一看,胸前被苏暖原本乱七八糟包扎一番的伤处已经被人用雪白的纱布重新包扎好了,内里原本因驭龙掌而乱窜的真气也渐渐有了平稳的迹象。侧头一看,屋里却没了那个叽叽喳喳的身影。
正自发愣间,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只见一青衫男子端了药缓步走进屋来。他下意识的抓紧了手边的剑,却听男子说道,“醒了?吃药吧。”
季礼略带些玩味的目光紧紧锁在眼前的人身上,左看右看都不觉得此人像是宵小之辈。但一想到苏暖脖颈间不易察觉的细细伤痕,他的手就下意识的一紧,几乎要把椅子扶手给捏碎了。面上仍旧带着浅笑,季礼开口,“还不曾知晓阁下姓名。”床上的人把药一饮而尽,冷冷的回敬一眼,“在下无名小卒,不足挂齿。”说罢,竟然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挂上佩剑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