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初上,掌事宫女奉了熏香放在桌上,一时间幽幽香气四溢开来,让红艳的新房添了几分迷离的魅惑之感。领头嬷嬷带着一众宫人分立卧床两边,手里边分别捧着一杆雕着如意图案的玉制秤杆、两杯合婚酒、各色金银玉制成的祥瑞器物、还有瓜子花生枣之类的东西。
我一个人临危正坐在卧床之上,只觉得一会儿就腰膝酸软,想要活动一下腿脚。不想微微一动,领头嬷嬷就开始咳嗽,提醒我注意礼仪。我无奈的叹息一声,隔着衣袖摸着那冰冷的器物,手不禁微微有些发抖。既想着艾锦玉快点来,又怕伤着他了对不起清卿,一时之间纠结不已。
“恭迎太子殿下!”
宫女们拜迎的声音忽然响起,惊得我一颤,险些把袖中的东西掉出来。领头嬷嬷见状,只当我听着太子殿下来了激动异常,忙上前一步,将手中捧着的如意玉秤杆送到艾锦玉手中,“太子殿下,请挑帕吧。”
艾锦玉接过秤杆,看着眼前的人百感交集,缓缓抬手,挑下帕子,露出喜帕之后的人儿娇嫩的模样来。
因遵循太子妃的礼制,凤冠上并无飞凤,而是采用了仅次于凤凰的孔雀作为冠饰。配着金饰的红蓝宝石做成孔雀尾羽的样式来,衬得她略施红妆的脸颊如同明珠一般,光彩照人。当真是发似垂柳柔枝,眸如秋水宜人,容若华月明艳。
怔愣之时,一旁的宫女端着合婚酒走上前来,“太子与太子妃娘娘该做交杯之礼了。”我被宫女搀扶起来,端着酒杯和艾锦玉交杯饮尽。我抬眼看他,不想四目交接。他的眼中,脉脉柔情似水般淌出,散发着炙人的温度,多看一眼似乎都会被其灼伤,我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
饮过交杯酒后,艾锦玉和我一同坐在床上,聆听领头嬷嬷的祝词。冗长的祝词结束后,捧着瓜子、红枣一类吃食的宫女上前来,把手中的东西纷纷掷向我们,扔的满床都是。这才算结束了全部的礼仪程序,宫人们纷纷退了出去。
沉寂了片刻,艾锦玉看向身侧紧张到死死抓住衣袖不松手的人儿,不禁起了逗乐之心。遂低头凑上前去,在她耳侧絮语道,“呵呵,我没有想过,你会如此怕我。”
我如同炸了毛的猫一般从床上弹起,“你、你别突然凑过来!”艾锦玉柔柔一笑,宛如被包裹在红色丝绸中的白玉一般,散发出的温润气息让人不能直视。他缓缓道,“现在,你已嫁做我的太子妃,我为何不能同你亲近?”
脸如同火烧一般的变得烫手起来,我瞪着他道,“当初我、我只答应嫁你,又没说不会离婚!”说着,我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扔到他的面前,“这是休书一封,你收好了。从现在起,你我再无半点瓜葛,请立刻放我出宫!”
艾锦玉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他躬身拾起地上的休书,只见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
今苏暖与艾锦玉感情不睦,无半点夫妻情分。情愿立此休书,任其改婚,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立约人:苏暖
“呵呵呵…”艾锦玉单手扶额笑了起来。看他笑了,我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看样子他并没有很生气,那么就用不着实行B方案了。“若是你不好意思昭告天下说是我休了你,你完全可以说我的坏话,说是你休了我,我不会在乎的。”见他笑个不停,我有些发毛,“呃,当然,刚结婚就离婚也不大好,你也可以…”
话未说完,我整个人忽然被艾锦玉拉过来扔到了床上。
凤冠摔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华丽的霞帔被扯落在地,脖颈处的纽扣被粗暴的解开。艾锦玉忽然覆了上来,一句话不说,便把头埋在我的颈间啃咬起来。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傻了,直到脖颈处传来一丝刺痛之感,我才回过神来,我这算是被硬上弓了?!
“艾锦玉!你做什么!”我开始奋力的挣扎。不成想,平时看上去温润有余的艾锦玉力气出奇的大,任我如何推搡他都徒劳无功。情急之下,我想起了袖中的物什。
刷——
艾锦玉被我用匕首逼开。尽管他闪的极快,脸上还是被我划伤了一道口子。艳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滴落在地,融入红毯中再看不见。
原先看那些虐身的小说时,最讨厌女主遇到霸王强上弓的时候哭哭啼啼的了。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碰到这种事的一天。我强忍住哭泣的冲动,颤抖着用匕首直指艾锦玉。艾锦玉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的脸,沉默许久,终是冷笑一声。
“这匕首,还是我当初赠与你的。”说话间,他忽然欺身而上,想趁我分神之际夺下我手中的匕首。我早料到他会有此一招,当即调转匕首抵在自己颈间,尖叫一声,“你别过来!”
艾锦玉忙停了动作,愣愣的看着一条红线从那白皙的颈间蜿蜒而下,渗进红艳的礼服之中。连惊带吓的我早已慌了神,丝毫没有感到颈间因为我太过使劲,已被匕首划破了肌肤的疼痛。
此时屋外传来侍卫的询问声,“太子殿下,发生什么事了么?”见无人应答,侍卫当机立断,开始撞门。
艾锦玉苦笑一声,道,“当日我送你这把匕首,本想着叫你做防身之用。却没想到,今日即伤了我,也伤了你,当真是讽刺。”我颤抖着双唇缓缓道,“放我走,求你…”
大门在这一刻,终于被侍卫们给撞了开来。屋内乱作一团,太子脸上带血,而太子妃娘娘举刀在颈间一副决绝赴死的模样,让众人俱是傻了眼,这到底是弄的哪一出?侍卫头领上前一步询问道,“太子殿下,这是…”
艾锦玉终是没有再说什么,甩袖离去。倒是出门后向左右命令道,“若无我的容许,太子妃娘娘休得踏出此屋一步。”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回望向被团团艳红所包围着的寝宫,又命人送去伤药,这才叹息着离去。
待寝宫内恢复空寂之后,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我忍了许久的眼泪终是落了下来。一切又回到了悲催的起点,我还是沦为了他所设下的金丝笼中的一只断翅小鸟。
这一夜,除却热闹的新婚大礼变作俩人的断肠日之外,远在千里之外的路途上,一人一骑快马加鞭的正往京城赶路,另一件大事已然悄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