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为了生存许多人不得不固守乏味平淡的行业。妇女们厌恶这种机械枯燥的事情,不过往往是不自觉的,有时甚至还乖乖地逆来顺受。妇女们不愿意说明她们聪颖机敏。她们要是乐于从事这类手艺并引以为荣,而且还以勤勉娴熟的态度加以表示,那就把自己降到了与侍者领班、会计师、教师或者地毯掸灰工之流的男人同等的水平之上,还颇为得意。女人但凡不是愚顽至极的,生来就有完全逃避责任的倾向;如果实在无法逃避,就把要求降到最低。如果某个意外事件使女人暂时或永远打消结婚的念头,并投身到世间一般的事业中与男人较量,那么她们常常是摘取顶峰旗帜的那个人。妇女无论从事什么工作,凡是只需要反复不变的技巧、不很高明的骗人伎俩的,往往都失败;凡需要独立思考、随机应变的,却常常得手。所以,她们当律师十有八九不成功,因为当律师只需用空洞言辞、陈腔滥调作武器,惯于把这些言之无物的废话说得比常情、真理和正义还要动听。她们也不擅长经商,因为做生意大体上就是浅薄琐碎的交易活动加上坑蒙拐骗凑成的杂烩,而她们的正直感使她们厌恶这种东西。但是,女人当护士一般都很成功,因为病人需要善解人意、值得信任的护士。
凡是在技艺方面,尤其在那些只是需要思维敏捷、不需要天才妙招予以配合的次要层面上与男人展开竞争时,她从来就毫不逊色。就是在烟花巷里,人们也会发现足够的机智和勇气以及落难时能屈能伸的韧性。这些品质足以使任何由男人专门从事的职业所需的禀赋相形见绌。如果一般男人的工作需要的精明机灵只是干老鸨那个行当所需的一半,那么他们随时都可以摆脱挨饿的危机。
人人都知道,男人对女人智力胜过自己总是耿耿于怀,自负的心态驱使他们否认自己不如女人。不过他们也难得用心思索,进行逻辑分析和有证有据的分析,无法驳倒这种说法。再说他们的态度从表面上看似乎也有一定的来由。他们把一种人为制造的品格强加在女人头上,完全掩盖了她们真正的品格,而这种荒谬的态度却博得了女人的认同,因为女人们觉得这样有好处。但是,尽管每个正常的男人都自称比所有的女人、尤其比自己的妻子天分高,并且聊以自慰,可他们偏偏又不断地戳穿自己的牛皮,老是求助于他们所谓的女人的直觉,对女人言听计从。这就是说,男人切身体会到,女人对许多重大事情的判断比自己周密深刻。可是他们又不愿意承认女人之所以有这样深邃的洞察力是女人的才智胜出一筹的缘故,于是他搬出一种理论,说这是由于女人有某种无形而让人捉摸不透的天赋,有某种半神秘的超级敏感性,有某种实质上是近于人类而又非人类的本能。
其实,只要研究一下什么样的情况促使男人求助于所谓女人的本能,便能了解这种本能的实质是什么。男人需要由女人本能来解决的并不是纯技术问题,而是一些比较罕见、比较根本因而困难得多的问题。这种难题只是偶尔才遇到一个,因此考验他们不是在技巧上能否训练出来的问题,而是是否具有真正的逻辑推理能力。在我看来,男人里面除了自知不行而且怕老婆以外,没有一个会为了雇佣职员、贷款给某个小客户或是为了某个经常耍弄的骗钱花招去请教妻子。可是,事关找个做买卖的伙伴、候补公职或是千金出阁之类的大事,连极其自负的男人都会探探妻子的口风。因为这类事情至关紧要,涉及前程幸福之根本,需要当事的男人集思广益才好。决策失误,关系重大,连虚荣心也会为之收敛。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女人超群的领悟力,不言而喻地便得到了发挥的机会,而且还必须承认这一点。正是在这方面,女人不受男人那种所谓的情感、迷信思想和陈规陋习的影响,将自己区分现象与本质的独特天赋用之于工作,发挥那称之为直觉的东西的作用。
什么?直觉?胡说!女人是人类最卓越的现实主义者。她们表面上似乎不懂逻辑,实际上通晓一种罕见、隐晦的超级逻辑。她们表面上似乎反复无常,实际上执着坚持真理,尽管真理像云彩一样飘忽不定,她们却始终执着地追随真理。表面上她们似乎十分愚钝,容易上当受骗,实际上她们心明眼亮得很……男人身上有时也显示出同样无情的聪颖,这种男人比一般的男人来得冷漠沉着,天生具有特殊的逻辑头脑,深知世态炎凉,喜欢冷嘲热讽。男人偶尔也很有头脑,但是,男人中间像年已四十八岁、儿女成群的妇女那样的头脑冷静聪颖、判断一贯正确、很少为表面现象所迷惑的,恕我直言还真是少得可怜。
交谈必须要借助到诗歌、政论、历史及哲学中的道理,因为如果不借助这些,将不会有什么交谈的题目能适合于有理性的人的交谈。
令人得益的社交——休谟
社交界是由一帮有着种种兴趣爱好喜欢交际的人汇聚而成。愉快的鉴赏,轻松优雅的理智,对各种人类生活事务深浅不一的思考,对公共生活的责任感,对具体事物的缺陷或完美的观察,把人们从四面八方各个阶层聚拢在一起。思考这样的一些问题,如果只靠一个人孤寂地进行是缺乏力度的,也是行不通的,需要与他一样的人参与进来,需要与同类的人谈话交流,以获得心智上应有的训练。这样一来人们自然会形成社会团体,其中的每个人都能够以他力所能及的最好方式发表他对种种问题的见解,交流信息,彼此获得愉快。
但是,这种聚会交谈必须要借助到诗歌、政论、历史及哲学中的道理,因为如果不借助这些,将不会有什么交谈的题目能适合于有理性的人的交谈。如果没有这类话题,我们的全部交谈岂不都成了无聊乏味的哼哼唧唧了吗,那样我们的心智还能有什么增益,除了老是那一套:
没完没了的胡吹瞎说和无聊之谈。
闲言碎语,家长里短。
搞得糊里糊涂,意乱心烦。
这样消磨时间在同伴间是最不受欢迎的,也是最耗损我们情趣和意志的。
不论我前途是光明还是黑暗,我从来就是永远是你的躬顺真实的侍者。你是我生命之源,也是我生命的终局,是光辉的维纳斯的太阳。
怨歌——乔叟
此刻的我悲惨至极,并且对此种惨景竟束手无策,我惟有向控制着我的生命的她高声呼吁,可是她对一个真心人竟毫无怜悯。我虽忠诚相待,她仍不惜置我于死地。
难道我一切言行都不能博得你的一点儿欢心吗?啊,完了!我的苦命呀!见我悲叹你反欢笑,把我的幸福剥夺殆尽。我好比被抛在一座无情的海岛上,再也无从逃生。甜心呀,我爱你最真切,可是我竟受到了这样的待遇。
我总结出一条真理:如果你的美色与仁德是可以估价的话,由你叫我如何愁苦,我也甘心情愿;原来我是世途上最渺小的一个行客,竟而妄自尊大,敢于高攀绝顶,遭你的冷眼也便不足为奇了。
啊,我的生命已到达了尽头,我知道死亡就是我的终结。我惟有悲唱一支令人生厌的歌曲:在苦难中我度过这一生。
我虽苦恼已极,但你当初的恩遇和我的深情促使我不顾一切,爱更甚于命。
如是,我绝望了,我在爱中求生——岂能求生,我在绝望中只有死亡!你既叫我无辜受难,以至于死,难道我就此放过不问?是呀,诚然我因她而不免一死,但我为她颠倒,却是我自作自受;是我自愿听她使唤,这岂是她的罪?
那么,我的烦恼既由自己造成,且自己甘心承受,她并未加以可否,可我该一言道破:即使我不幸而死,却无损于她的德性。我是一条可怜虫,一怨她天生丽质,二怨我对她中意。
如此看来,我苦恼而死,仍是起因于她。此刻只消她愿意讲出一句好话,我便得救。难道她竟眼见我愁痛而自鸣得意吗?啊,人们供她使唤乃至丧命,想必她已司空见惯,且引以为乐了。
可是,她既是我心目中的绝代佳人,是自然界所塑造的空前绝后的完善成品,却为何竟然把慈悲弃若粪土呢?这显然是自然界中的莫大缺陷,对于这一点我无法理解。
然而,天呀,这一切又不是我意中人的差错,我惟有痛责造物主与自然之神。她虽对我缺乏怜悯,我仍不应藐视她心中所好,因为她一贯如此。见人们嗟叹,她便要笑,这原是她的一时高兴。而对她的一切好恶,我只有惟命是从,毫无异议。
尽管如此,我仍将鼓起十二分的勇气,埋下一颗愁苦的心,向你恳求,望你施展大恩,倾听我冒昧呈辞,表达我的沉痛,至少求你一读我这首诉歌。我一面胆战心惊,惟恐于不知不觉中一言不慎,反而使你心生厌恶。
愿上帝拯救我的灵魂!天下恨事莫过于因我的失言而惹起了你的怒火。其实,直到我葬于黄土,你也难遇见一个更为真情的侍者。我只顾向你诉怨,还望你宽恕我,啊,我心头的爱人儿!
不论我前途是光明还是黑暗,我从来就是永远是你的躬顺真实的侍者。你是我生命之源,也是我生命的终局,是光辉的维纳斯的太阳。自有上帝和我的真心为证,我对你的爱永远如初恋一般真诚,这是我的惟一意愿。我对生死毫无怨言。
在百鸟择配的圣发楞泰因的节日,我作了这首诉歌,这首伤心曲,现在我献给她,我的一切已归她所有,永远由她支配。虽然她还未垂青于我,我仍将为她效劳到底,即使她置我于死地,我也依然对她钟情。
爱情是一个庙,凡恋爱的人建筑这个庙作为一个多少值得他崇拜的对象。而庙中美丽的东西,并不十分是神,而是神坛。
致缪塞——乔治·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