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虽说有点儿小风，但胜在阳光明媚。
苏凝雪与慕瑾瑜并肩走在街上，此时的京城已非彼时，虽然依旧繁华，但街角墙根多了许多衣衫褴褛的难民。
“小姐行行好吧！舍点儿吃的给孩子吧！”一个弱不禁风、蓬头垢面的妇人，颤抖着脏兮兮的手，大着胆子伸向苏凝雪。
在她身后，一条多处露着黑棉絮、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脏被子里，裹着三个同样蓬头垢面，瘦弱的孩子。
“大胆！退下！”恒安疾步上前，挡住那只鸡爪子似的手。
“恒安！莫要吓到她了！”苏凝雪心思沉重，面色清冷。
“大姐不是京城口音，从哪里来的？”她蹲下身子，轻声问道。
“俺们打北边来的，家乡那边打仗，粮食都交公了，没吃的，过不了冬。”妇人垂泪说道。
“北边的人都出来逃难了？”她又问。
“家里有年轻男子的，都被官府拉去当兵了，老人不愿离开家，只有俺们这些妇人，带着孩子们出来寻口饭，保个活命儿吧！”妇人有气无力的，低头不愿再多说。
“小姐，给！”恒安不知何时去买了一包点心，递给她。
“大姐莫要出声，快拿去给孩子们吃吧！”她接过来，一股脑儿的都塞给妇人，小声说道。
“谢谢小姐！愿菩萨保佑你！”妇人感动的流下热泪。
她转过身仓惶离去，不愿再看那些为了活命，苦苦挣扎的人儿。
“莫要难过！一切总会好的！”慕瑾瑜追上，递给她一条丝帕。
“都是那燕王和朱允炆害的！”她气愤填膺，“朱家人真可恨！要争家产，自家人私下解决嘛！何苦打来打去，弄得民不聊生！”
“嘘！慎言！”慕瑾瑜赶紧递给她一个面具，小声制止。
“哼！我说的都是事实！他们敢做还怕别人说啊！”嘴里虽这样说，她还是压低了声音。
慕瑾瑜忽然感觉到周围有熟悉的气息。他环顾四周，未见熟悉的人。
宁心静气，那熟悉的气息依然萦绕在这周围。
好似想到什么，他猛然抬头，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二楼的窗口。
“雪儿，我去去就回，你在街上逛逛，莫要乱跑！嗯？”慕瑾瑜低头轻声细语的交待苏凝雪。
“你……好吧！”苏凝雪本想问他有什么事，又一想，谁还能没个隐私啊，“那我稍后还在那家茶楼等你？”
“嗯！好！恒泰、恒安！好好照顾小姐！”虽说她身边有春桃、碧荷伺候，慕瑾瑜仍是放心不下，把自己贴身的两大护卫都留下来保护她。
“少爷！可是您……一个人怎么可以！”恒泰急了，要是少爷出了什么差错，他也不活了。
“照我说的去做！”慕瑾瑜冷着脸瞪他一眼。
聚仙楼二楼，临街的包厢里，慕瑾瑜疾步而至。
“文兄！别来无恙！”他盯着面前这个瘦骨嶙峋的男子，心中一阵酸楚。
这才多久未见，曾经温文儒雅的他，已憔悴成这般模样！只有那眼神依旧熠熠生辉，望之，让人心生敬畏！
“呵呵！慕兄好雅兴！”朱允炆憔悴不堪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可是你那个梦中情人？”
“是！”慕瑾瑜看那笑容，心如刀绞。
“慕兄终于美梦成真了！”
“文兄此番作何打算？”慕瑾瑜与他并肩而立，低头瞧着街上的难民。
“我已把官仓的一些粮食秘密转移法华寺，明日惠明大师会给难民布施。”朱允炆脸色凝重。
“难民越来越多，官仓里的粮食是国之根本，不能动！”慕瑾瑜闻言吃了一惊。动用了官仓、国库，朝廷末日已不远矣！
“呵呵！无妨！撑得一时是一时吧！”朱允炆似乎不甚在意，“这一天迟早要来！”
“法华寺可靠吗？”想到法华寺，就想到广元大师。慕瑾瑜心有疑惑，“文兄可识得广元大师？”
“嗯！慕兄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朱允炆眸光闪烁，“如若见不到我，就去法华寺寻广元大师。”
“文兄何出此言？”慕瑾瑜心下不安，隐隐觉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又参悟不透。
“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吧！”朱允炆叹息一声，“昨晚梦见师傅了！他老人家还是从前的模样，叮嘱我保重自己！”
“是么？师傅如此偏心，竟一次也不肯入我梦中！”提及师傅，慕瑾瑜心情更是跌落谷底。转眼三年多过去，师傅杳无音信。雪峰山下，迷离阵依然牢不可破。
“呵呵！你那梦中尽是旖旎春光，师傅如何进得？”朱允炆打趣他说。
“咳！哪有！”慕瑾瑜听见旖旎春光，不由想到那娇艳欲滴的丹唇，脸上绯红一片。
“听闻燕王帐下有一昆仑山道士，叫广无道人的，修为颇高。”慕瑾瑜一想到广无道人，心中一动，“不知道法华寺的广元大师与他有无关联？”
“有！他们曾是同门师兄弟！”朱允炆似是对广无道人了如指掌。
“什么？”慕瑾瑜很是吃惊，“既如此，何不请那广元大师前去说合，百姓也免受水深火热之苦！”
“慕兄有所不知，广元大师已皈依佛门，二人立场不同，不相为谋。”朱允炆摇头叹息，“广无道人修为高深，广元大师亦不是他的对手。”
“哼！我倒要去会会那广无道人，看他是如何的高深！”慕瑾瑜很是不服气。
“慕兄莫要逞强好胜！那广无道人修为与师傅不相上下，岂是你我能招惹的？”朱允炆急急劝告他。
“难道就由着他肆意妄为！”想到还在战场苦苦支撑的父兄，他心急如焚。
“慕兄不可意气用事！那广无道人也只是顺应天命罢了！”朱允炆叹口气，“师傅曾说过，与燕王一战，是我此生的劫难，避无可避。”
想到师傅，两人俱都沉默不语。
“连贴身护卫都留下给她，看来她与你来说，堪比性命！”朱允炆打破沉寂。
“是！”他豪不否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