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大人控制了所有关于侍郎娶媳的传言,将这个传闻捏死在了襁褓中,并没有散播到民间。
侍郎公子的婚宴举行得很成功,新娘不是柳如澜。
礼部的一个小吏,家中正好有未出嫁的适龄女儿。
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期,被侍郎选中,幸运地成为了侍郎的亲家。
在小吏的同僚看来,能与侍郎做亲家,这可是几辈子求之不得的好事。
看来以后,小吏的官运应该很亨通了。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小吏的同僚们,听到这个消息后,急忙给小吏送上厚重的礼品,但愿小吏能够提携他们一把。
小吏面不改色地收下礼物,有了侍郎做亲家,在礼部衙门里面,小吏的脸色也高傲了几分。
尽管侍郎根本没有将小吏放在眼里,可小吏依然凭此关系,暗中收礼攒下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人间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由此可见一斑。
..
柳府。
柳文贤此时在书房里愁云满面。
这几天的事情,让他彻底绝望了。
先是女儿遭了歹人的侮辱,又是侍郎火速前来退亲。
侍郎丢下几张银票,一个人情,几句冷言冷语,这亲事就算告吹了。
柳文贤听到了一些风声,女儿被歹人侮辱,明明是侍郎的仇家故意报复。
如今,报复到柳文贤的头上,而侍郎家却装作陌生人,完全不想负责了。
侍郎来退亲时,还附带了几句“劝告”,这在柳文贤看来,这明明是警告。
“如果你还想闹下去,别怪我下死手。”
柳文贤怒火中烧,他恨死侍郎了。
可是恨有用吗?
柳文贤人微言轻,侍郎对他来说已然是一尊庞然大物。
他哪里有什么力量去对抗侍郎呢?
没有可能。
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柳文贤估计止步于目前这个人微言轻的位置。
永远不可能对侍郎造成一点点威胁。
怎么办?
柳文贤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他是个老实人,坚持清流的做派,从来不和任何人做交易。
唯一的一次,可能就是把女儿许配给侍郎家,希望侍郎能提携一下自己。
可是,连这小小的愿望。
都破灭了。
柳文贤在怀疑,自己所坚持了半辈子做人的底线,到底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柳文贤只觉得人生无望。
“老爷,有人来提亲了,说是和小姐之前见过一面,一见如故,找了好久才找到地方。”
听到丫鬟来禀告,柳文贤耷拉着的眼皮,此时抬了起来。
有人来提亲?到底是谁这么有勇气?
..
徐侑才亲眼看着侍郎家大婚结束,这场大戏终于唱得尘埃落定。
现在,徐侑才可以干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第一件事,是上门提亲。
徐侑才准备了一份厚礼,去了柳府。
现在,柳如澜一副残花败柳之身,徐侑才去提亲,想必柳文贤必然会同意。
柳府的下人,不久后就回来了。
柳文贤不出意料地同意徐侑才进门,徐侑才在心里暗自高兴,接下来只要过了柳文贤这一关,徐侑才就可以马上迎娶柳如澜过门了。
..
柳府中堂,柳文贤独自坐在太师椅上,一副毫无兴致的样子。
下人把徐侑才领进门,便识趣地退下了,只留下柳文贤和徐侑才两个人。
“这位贤侄,坐吧。”柳文贤语气平淡地说道,似乎对徐侑才并不感兴趣。
“说说吧,是哪里人,做什么的?和我女儿从什么时候见过的,什么时候到了金陵。”
一连串的问题,柳文贤依然是一副平淡的语气。
听见柳文贤的话,徐侑才内心不禁有些慌张。
尽管他之前设局将柳文贤骗得团团转,却从未见过柳文贤真容。
现在第一次真实地见到柳文贤,却让徐侑才有些莫名的紧张。
“小子名为徐侑才。”
“乃是南直隶,松江府人。”
“几年前,科举得了个举人的功名。”
“家中尚有几百亩水田,还有一只商号。”
“之前随着家中商号进了金陵,与柳姑娘在花会见了一面,自此便魂牵梦萦。”
“这次,是两天到了金陵,一到金陵,便马不停蹄地前往柳府提亲。”
“晚辈之心,日月可鉴。”
徐侑才报完户口,大气也不敢喘,等待着柳文贤的评判。
不敢声张,并不是因为徐侑才害怕柳文贤。
而是徐侑才设计这样一场局,终于迎来了大戏落幕的结局部分。
徐侑才真的不想这场局,再出什么问题了。
“哦,为什么考取了功名,却不想上进,反而去操持商人贱业。”
柳文贤一针见血,指出了徐侑才的问题所在。
这一点,徐侑才并没有什么隐瞒的,便直接告诉了柳文贤。
“我是考取了功名,可是考取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家无权无势,就算有朝一日踏入朝堂,也难以走上高位。”
“蹉跎半生,也不过是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成为大人物可以随意拿捏的一粒卒子。”
“与其说,我操行商人这贱业,倒不如说,我不想被世道操纵一生。”
徐侑才真诚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却让面前的柳文贤心中产生了无限的感叹。
“害怕自己蹉跎半生,也不过成为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成为大人物随意可以拿捏的一粒小卒。”
徐奕这句话,让柳文贤想起了自己。
眼下的自己,不就是成为了这个棋盘上的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吗?
卡在棋盘中央,进退两难。
这样的境遇,竟然被这眼前小小年纪的徐侑才悟到了。
如此想法,柳文贤不禁感慨,这少年虽然年纪轻轻,思想却是如此的深刻,真是世间少有。
柳文贤虽然心里泛起惊涛骇浪,但是嘴上依然得理不饶人。
“不管怎么样,读书做官乃是康庄大道,经商乃是操行贱业。学而优则仕,祖宗之命,万万不可违背。”
听到柳文贤的话,徐侑才急忙点头称是,面对柳文贤,他现在可不能反驳。
“虽然选择了操行贱业,可想法还是不错的。”
“看来你对祖宗之法并不是多么看重啊。”
“那我女儿前几日的经历,你又能不能接受呢?”
柳文贤终于讲到了关键问题,徐侑才内心停了一拍,平静回答道。
“如澜的经历,我不在乎,只要她能嫁给我就好。上个月发生的事情,就过去吧。”
一句话说完,徐侑才暗道不好!这下算是露馅了!
徐侑才一抬头,便看见了柳文贤两只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徐侑才。
完了,这下子全完了,露馅了。
“等会,你不是昨天才到金陵。澜儿半月之前遭遇的祸事。”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