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还年轻,你像一片被暮春的风吹起的一枚花瓣,无意地落到了我的身畔,从相识到相知,五百多个日子,可是因为我的愚蠢和庸俗,我竟失落了这以后的五千个日子。
十四年过去,你在他乡还好吗?
十四年,不算长也不算短,十四年的雪积起来不知要大过多少山;十四年的雨积起来,不知要淌成几条河;十四年的思念可以凝成石头在望夫崖上耸成一座碑。青春韶华有几个十四年?我挣扎于岁月的风雨,日子一页页地慢慢翻动一颗沉寂的心灵,曾经的温暖时或涌上心头,抚摸一处处伤痕,麻木的身心再体味一丝痛楚。
后悔吗?事情早该如烟云散尽,我却在烟云迷失了自己。
为我笨拙地伤害了一颗敏感的心,为我轻易地抛掷了一段美好的情,为我无法拥你在怀中让你哭让你笑让你骂个畅快淋漓——我只想说只能说只好说:“祝你平安!”
八八年的春天,我收到你的信,你的信是写在我给你的信的背面——要么是不屑于片纸要么是要我自省——我的心被撕扯得刻骨一样痛铭心一样痛,人却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谁会理解?谁能理解?谁愿理解?时间真能洗涤一切痛楚吗?我原以为如此,以为流逝的岁月足以使记忆的刻痕褪色。可是,我错了,怎么时间愈久,这份恼人的煎熬反倍加清晰呢?
午夜梦回,常惊出一身冷汗,再也难以成眠,那一次梦竟如此的真切,你就合衣睡在我太安老家的灶下一脸的坦然……让我心痛到今天。
我并不是一个懦弱的婆婆妈妈的人,我做的多于说的,可那时太年轻太幼稚太现实了,苏轼嘲笑的那种“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竟使我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放弃了人生的一段美好。到现在,寄人篱下不死不活地挤在这个嘈杂的山路上,还有什么可说呢?一片一片的芦苇在苍苍茫茫的霜雾之中沉默,“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雪雨菲菲”,说什么都已经迟了。
不祈求你的谅解,破镜未必非要保留,只想告诉你,祝你平安,为了那些永不后悔的日子,为了那段温馨的记忆,为了那则美丽的爱情寻人启事,我祝你平安!
这样的夜,窗外万家灯火雨声滴答,我独坐窗前静静地守候,耳畔回响着那首荡气回肠的《巴比伦河》。思念如海潮般汩汩涌来,灵魂就在水底挣扎呐喊。
守候些什么呢?——一句诺言?我们都过了海誓山盟的年龄,一张信笺?疲惫的身心已不能再承受负荷。花开花落,月缺月圆,人变了,心境也变了,只是这份感情的积淀,越来越重。渺渺河汉,茫茫天宇,我蝼蚁般的生命有什么可珍惜的——如果世上的一切美丽都永存如果世上所有的良善都一生平安。
也许,缘分就是捉弄人的东西,注定了我们只是一对擦肩而过的路人,在行色匆匆的暮色里互相凝望了一眼,可惜不该在那样一个坐标上,那个坐标,本该是一片空白。
“曾经沧海难为水”,古人这样说,这么多年,你早该觅到知音了吧,你赢弱的双肩不该再栉风沐雨。就让我真诚的祝愿,化一串串晶莹的的珠串绕你的皓腕。“祝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