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喳，叽喳……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将山娃从梦中唤醒。他用手揉了揉眼睛，从旧帐子上的一个鸽蛋大小的洞儿向外一看：哇，太阳公公已经在柴禾垛上向他微笑了，窗外杏树上的山雀兄“皮皮”和“叫叫”正在枝头上又蹦又叫。那叽叽喳喳的叫声仿佛在说：“太阳公公照，山娃睡懒觉……”山娃的脸腾地像刚喝了二斤老白干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儿。咳！都怪昨晚想得太多，睡迟了。看来今天的计划是“泡汤”了。怎么办？他用手挠了挠后脑勺，“就来个突围吧！”
他拿定主意，一骨碌翻身下床，摘下挂在墙上的小书包紧紧搂在胸口，蹑手蹑脚地向堂屋摸过去。从灶间飘来的掺着老玉米香味的热气伴着古老风匣的吟唱迎面扑来，惹得他不由自主地吧嗒两下。他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屏住呼吸，将左脚抬起跨过了大门槛“‘突围’成功了。”他的心头一阵狂跳，双腿竟有点哆嗦。正当左脚落地之际，从灶间传来一个中年妇人略带沙哑的声音，那带着丝丝哀求的话语像一颗颗冰雹击打着山娃那幼小的心——是妈妈。
“山娃乖，还是别上学了吧。你爹病了，妹妹又小，山上的田、圈里的猪、窝里的鸡、还有你爹……妈怎能顾得过来？还有为了给你爹看病，咱家已经欠人家不少债了呀。”
“可是——可是——妈，我已经好几天没去上学了，再不去就撵不上了。还有我刚才还梦见王老师领我一块儿玩老鹰捉小鸡。妈，我真的好想他们噢！”
“乖娃子，妈也是没有办法呀。”“妈，昨晚上我都想好了：每天天麻麻亮就上山帮您做活计，回来时顺道扯筐猪草；放学后再帮您喂猪、圈鸡、收拾柴禾……我能干很多活，只求您能让我念书，行吗？”说着说着，两行晶莹的泪珠无声地顺着山娃那个不圆润的脸颊流进嘴里。那滋味好涩好咸啊！
“呜……呜呜……”灶间里传来一阵悲伤的哭泣声。
“山娃！山娃！”一个亲切的银铃般的女高音从山坡下传来。山娃透过朦胧的泪眼，只见桔红色的朝霞里，伴着在半山腰缭绕的乳白色的晨雾，一位身穿水红色衬衫的年轻姑娘正沿着羊肠小道蜿蜒而上。她手里拎着一个不太大的小布袋，身上背着一个金黄色的大竹蒌，里面装着满满的带着晨露的猪草，在阳光的照射下宛如一块碧绿的玉石上镶着颗颗闪闪发光的珍珠。
姑娘笑盈盈地来到山娃面前，用手抹了一把额上细密的汗珠，亲切地说：“怎么哭鼻子了？咱是男子汉，叫人瞧见多难为情呀。别哭，有什么事跟我说，天大的事有老师帮你顶着！”说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慈爱地打量着小山娃。小山娃叫了一声“王老师”，就扑到姑娘怀里抽泣起来。
姑娘又用温暖的手捧起山娃的小脸，深情地说：“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昨天我和同学们已经商量好了办法，保证让你安心学习。让我们共同来面对困难吧。给，把这些白面给妈妈送去，让她给你爹爹做点好吃的。”随后，她放下竹篓，倒出猪草后又重新背上。又大声冲屋里喊：“大嫂，放心吧！山娃我带走了。”
山娃望着老师那明亮的眸子，微红的双眼变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