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二十一年,四月初七拂晓,百姓大多都在安睡,可朝堂百官却都格外起的早些。
吏部尚书曹禺坐上自己的官轿,看着手中的奏折,轻轻的用手指摩挲着,低头思考了许久,管家本想上前询问是否起轿进宫,可一看自家老爷这副神态,却是终究没有开口。
“老吴啊”曹禺摇了摇头,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像是终究下了决心,唤来管家老吴“今日你便不要随我去往皇宫了,我走之后你立刻带上数十得力家丁,陪着夫人公子出城,回锦州老家吧,不要带太多行李,银两带够路上使唤的就好,其余银钱都散给府里上上下下,让他们各自归乡吧。”
“老爷!那您此去...”老吴心惊不敢再语!
“听天由命吧,起轿”曹禺挥了挥手。轿夫们直起身,感觉今日的轿子格外沉重。
左相府。此时的左相王宇满面春风,容光焕发,仿佛自己年轻了十多岁,轻轻的捋了捋胡须,王宇哈哈一笑,迈步登轿“今日就是我王家登峰造极之日啊”!
此时的老狐狸黄博肆却早已到了朝会大殿“天下殿”门口。一內侍从一小廊快步近前,悄悄耳语几句后,又匆匆离开。黄博肆满意的点点头,昂首踏过殿门。
未几时,天下殿内文武百官陆续皆至,“姜承一还未到吗?”王宇看向身后內侍。
“启禀相爷,人已至偏殿,按我朝律法,外将入朝需偏殿侯旨,得召方可入殿,姜大人昨日大宴之上虽被封为国公,然依旧得按律在偏殿等候今日大朝召见,再次听封。并由待吏部礼部入籍造册方可”內侍回禀。
“嗯,你下去吧,去偏殿盯着他们,别出什么意外。”
內侍走出殿外,回头悄悄朝黄博肆望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闭目养神。
“左相今日开心的很呐”一声不合时宜的嗓门突然响起,百官看向殿门外,一人大步跨入“哈哈哈哈,众位同僚,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右相大人不是老母病逝,回乡吊丧百日吗?为何这才十余日就回来了?”王宇脸色骤变,陈长文何时回的京城?为何他丝毫不知情!今日布置怕有变数了!
“长文身为右相,一切自当以国事为重,今日乃我朝开国以来“独一无二”的一次朝会,我陈长文如不在场,岂不遗憾,哈哈哈”!
“众爱卿来的早啊,咳咳咳”一身龙袍的楚天一从殿后走出,颤巍巍的坐上龙椅。
“今日朝会,众位爱卿可有事启奏?”
百官赶忙躬身行礼,礼毕,一人走出:“臣吏部尚书曹禺有事启奏”。
“爱卿若是对姜国公受封之事有异议就不必再禀了,朕意已决,你与礼部尚书合议一下造册即可,无需再问朕。”
“谢陛下体谅,然微臣所奏并非反对姜国公受封,反倒十分赞成陛下此举,昨日连夜便与礼部尚书合议此事,定好了册封礼数,登记造册,就等陛下谕旨便可传阅全国。”说完曹禺将拟好的奏折交于身边的內侍监。內侍赶忙走上台阶将奏折放置于楚天一的案几之上。
楚天一看后点头微笑道:“不错不错,曹爱卿果然想的周到,传姜承一受封吧。”
随着內侍监一声清脆的呼号,姜承一身着一品将军朝服大步踏入大殿而后跪拜而下:“外臣姜承一参见陛下。”
內侍监随即宣旨,大致意思与昨日宴会的旨意以致,只是多了些金银上次和车碾规格的布置样式。姜承一却没怎么听进去,他一直悄悄的看着自己的大哥,内心难以平复。
待內侍宣读完毕。姜承一深深的俯身:“谢陛下赏赐,微臣定不负所托!”这一拜就是许久未起身。朝堂之上的百官都觉得姜承一似乎不懂礼数,一个跪拜这么久。
內侍监知道姜承一的用意,有些焦急,左右看了一下,说道:“姜国公,按照礼数外臣受封谢恩之后需退回偏殿等候,如有要事再做召见。”
“臣该死,一介武夫不懂礼数,陛下恕罪!”姜承一又深深的拜下!
“无妨,退下吧。”
“臣告退”说罢姜承一便起身退出大殿。
楚天一望着姜承一离去的背影,目光锐利,随即朝百官道:“众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
“臣吏部尚书曹禺有事启奏”。曹禺又上前一步。
“哦?说来听听?”
“启奏陛下,自我大楚开国以来至今已历七朝,历朝先皇皆大有所为,亦有创先河之举,然如同陛下这般心胸广阔,体恤臣民之举却从未有之,姜国公保家卫国二十余年兢兢业业,受封国公,裂土封王实乃我朝之幸,陛下之福呐!”
此言一出,百官之中不少人都困惑不已,曹禺平日不是总对姜承一这个外将不满吗?当年姜承一受封战王之事,他礼部硬是寸步不让,说是于礼不符,最后诏书上只能言:“战王二字乃是表其战功——征战之王,仅为呼号,并无爵位,衔为一品战王大将军”。然而今日,为何却一反常态谄媚不已?
曹禺接着说“臣以为,如战王这般为国尽心尽职,鞠躬精粹之人,得此封赏,是为天下美谈。陛下此举可谓我天朝上国大兴之起始。故,臣恳请陛下,定要发扬此等荣光,令天下人皆享福祉。”
“哦?爱卿以为此举如何发扬?”楚天一内心冷笑,表面却哈哈而谈。
“左相王宇大人,乃三朝元老,十六岁便入朝为官,一生都奉献给我大楚,微臣以为按礼,可同为国公,列土封疆!”
此言一出,顿时多人有人出列“臣附议!”
“臣吏部侍郎胡路同附议,并请奏中丞相黄博肆同封!”
“臣兵部尚书刘浩同附议,同请奏右相陈长文同封!”
“臣等附议!”又有多人站出。
“哈哈哈哈,众位爱卿,真乃我大楚国之栋梁啊!”楚天一此言听着似感之肺腑,可稍微聪明的人一猜便知恐怕皇帝此时已是怒火中烧了。
不过事实上楚天一并未置气,毕竟他早已猜到。王宇和黄博肆这种老奸巨猾之人对权势的嗅觉堪比鬣狗,虽然非常想置姜承一于死地,消灭他这个皇帝“唯一”的一个外援,然而相比于列土封疆,显然姜承一的死活并不那么重要了。
“众爱卿的心意朕明白的,朕亦想有更多国之栋梁获此殊荣!然朕如今身体愈况不堪,怕不久于人世,故今日想先请众位爱卿相商皇子继位之事!”
王宇黄博肆同时抬头,眼神锐利的望向皇帝!
“这皇帝想鱼死网破!”
突然王宇黄博肆同时不顾往日形象,也不顾所谓君臣礼仪,大声喊出“快去偏殿!”
众人先是被皇帝的话震惊到还未缓过神,又被两位丞相的大喝之声惊吓到思绪都停滞了,一时之间大殿之中仿佛凝固了一般!
千栩卫大将军王康最先反应过来,提刀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