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书有云,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楚立国已近千年!至楚天一父辈这一代,皇室衰微,奸佞弄权,加之皇族之人只知享乐,不思进取,早已日薄西山,二十五年前先皇暴薨,皇子为争夺帝位相互杀伐,以中丞黄博肆为首的太子一党焦头烂额,左右二相趁机联手拉拢各方打压太子,时年五月初十,太子欲强行登基称帝,黄博肆放手一搏却不想落入时任右相秦覃的圈套,黄博肆命江州老巢的人手尽数赶赴京城一应万全,不想黄家年轻一代的翘楚之辈在半途被秦覃的亲信袭击,尽数被俘为质,黄博肆无奈之下只得放弃扶持太子登基,作为交换,秦覃不会动他中丞之位!
于是,一夜间,皇族变天,太子被杀,秦覃借复仇之名铲除了所有皇子,扶持了本是亲王庶子的楚天一继位。
彼时的楚天一父亲乃是皇帝的庶弟,是太上皇与一宫女所生,即便被册封亲王亦是皇族之中的下贱之流,加上楚天一亦是庶出无官无爵,更是与天下大位毫无干系,于是早早从军,想靠军功来赚取爵位,可不想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却被秦覃相中,为了胁迫楚天一服从,他又故技重施,以楚天一的三一营为要挟,逼楚天一就范。无奈之下楚天一回京继位!
右相秦覃顿时权倾朝野,中丞黄博肆经此一役知晓大势已去,加上自己也上了年纪了,便也不再争斗,开始慢慢把势力转移至江州,想守住黄家在江州这一亩三分地。
而当时的左相王宇刚刚上位不久,势单力薄只得依附于右相秦覃。王宇知晓秦覃早有不臣之心!新帝登基之时,他就趁机将京城各部及衙门很多官位换成了自己的人,而后又慢慢向兵部吏部这两个六部衙门的重中之重伸出黑手,只待将六部尚书都整合成自己的人,便用计让楚天一禅位于他!甚至就连龙袍都已备好!
可不想楚天一突然率先发难,命姜承一趁夜攻破右相府将秦覃击杀,制造了五府血案。并从右相府邸搜出龙袍和秦家玉玺等物,秦覃谋反之名被坐实,王宇本是同党,可因姜承一动手太狠,将众多核心之人未及审讯便尽数诛杀,反而没牵连到他,于是他趁机落井下石,夺了秦覃的大部分势力,一举坐大!
今日是天安二十一年六月十六,距离姜家平定三州之地已过月余,王宇经多方返回的消息确认了姜家已完全掌握三州,这令他大为头疼,本想着云州和幽州能给姜家制造不少麻烦,把姜家拖进权利斗争的漩涡,可不想姜家行事狠辣,直接将段家灭族震慑了三州,以致无人再敢有不臣之心。他布置下的很多棋子都主动与京城这边断了联系,一心归附姜家。
王宇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姜承一这个人!故而他又不禁开始回忆二十多年前的旧事。在当时的他看来,姜承一就是个愣头青,被楚天一当棍子使的莽夫,可如今回想,楚天一敢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姜承一去办,这就正面这个无名小卒定然不是易于之辈!他低估了姜承一这个人!
而想到姜承一就不得不联想到另外一个人!陈长文!
相比于姜承一血屠五府的惊世骇俗,陈长文反而过分低调了!从头到尾他都没走上前台,都是楚天一和姜承一在前面锋铓毕露,他陈长文只是因护驾有功而被提及。
可最终结果是,虽秦覃的谋反之罪被坐实,但楚天一还是遭到天下世家的非议,不得不下罪己诏,承认证据不足,牵连过广,伤及无辜!而姜承一也因此被贬出京城发配至寒关戍边二十年!他们二人都得不偿失。
可陈长文在这期间却悄悄的接手了不少秦覃的势力,特别是军中的势力,而后几年一直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直到十年前升任右相,并代掌兵部!
整个事件一一梳理,王宇突然发现,便面上看似乎是自己受益最大,可实际上陈长文收获的更多!自己本就是左相,秦覃倒台只是让自己势力壮大了而已,可陈长文却从一个秦覃的幕府幕僚,一下爬到右相的高位!
“当年之事甚是蹊跷!”王宇自言自语道。
自己本就是参与了右相秦覃的谋划,可谋反的各项事情还未准备就绪,而且计划之中并无刺杀皇帝的选项,只是要文武百官在朝堂上上书逼宫禅位而已,为何秦覃会突然发难行刺皇帝?而且,行刺之人不是陈长文这个无关紧要的幕僚,而是秦覃的侄子秦玺?这不是给天下人找把柄么!以秦覃的老辣绝不会行这下下之策!
更何况如果是秦覃下令行刺的,那么五府不会没有一点准备就轻松的被姜承一率军攻破!
“秦玺!对了!秦玺去了哪里!!!”
王宇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最最重要的一环!五府血案之后秦玺便失踪了,很多人都忽略了他这个“刺客”,即便有人想到此事,可也觉得既然五府都被灭,秦玺这个刺客被杀也是理所当然的,故而并无人过问秦玺一事!
“当年并未见秦玺的尸首!他到底是死是活?”
想到此处,王宇不禁背脊一凉!“难道自己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如果真有这个人,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此人的谋划该是有多可怕?”
远在万里之遥的胡人王子李从一突然打了个喷嚏!
一个月前姜承一带兵如凉,寒关已是形同虚设,他本就该带领胡人大军南下夺取关内富庶之地。可突然大汗染病,多位皇子意图逼宫,让大汗传位。自己这些年在常年在边关与姜承一交战,败多胜少,威望一落千丈,可是除了大汗,无人知道自己的计划,一旦可汗殡天,自己这么多年的谋划便替别人做了嫁衣,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权衡之下,他只能挥军北返,先参与夺位之争!
李从一,三一营的智囊,当年的三一营乃是大楚最精锐的先锋营,楚天一,李从一,姜承一,一个统兵,一个善谋,一个勇武,三剑合璧无往不利!三一营下面校尉也是人才济济,自从楚天一被迫回京继位,三一营变分崩离析,就在那时,他李从一便定下了这祸起萧墙之计,要从内部一举瓦解大楚的根基,将大楚内部的暗斗变成实质上的割据,这样胡人便可有机可乘!否则大楚虽腐朽不堪,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胡人的实力根本无法对抗。
李从一摸了摸鼻子,已入六月,大楚早已入夏,早春种下的稻谷怕是即将开始收成了,可这塞外却依旧寒冷,谷物无法种植,就连草场都还是一片枯黄,胡人百姓为了生存只能不停的迁徙。为了胡人的生存,他李从一必要以雷霆手段,一统草原,而后挥军南下,与姜承一互为犄角,两分天下!他望着月亮,心里默默起誓!
“老人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果然有道理啊,今天的月亮真圆真大!嘻嘻”姜梓辛看着天上的月亮感叹着,还顺手切了一块西瓜递给姜承一“父亲,你尝尝这瓜,可甜了。”
姜承一笑着接过,然后一掰两半,分给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姜梓寒和姜梓关。两个孩子开心的吃着瓜,听着姜承一讲着当年的故事。
乖巧的姜梓寒甜声问道:“父亲每次跟我们说三一营的故事,可从未提过那个‘算无遗策’的李从一,父亲他是不是很坏呀,你不喜欢他,所以才不说他的呀。”
姜承一鼻子一酸:“小寒呀,不是你想的这样哟,二哥是个大好人,只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能察觉他的良苦用心,我们如今能在这凉州过上安乐的日子,都是靠他的谋划,要不是他二十年前定下的计策,恐怕我早已不知死在哪个荒郊野岭了。”姜承一哀叹。
“这个李伯伯好厉害啊!二十年呐!我和寒寒才十岁呢,李伯伯在那么久前就算到了今日的事情么,他是不是神仙下凡呀”人小鬼大的姜梓关非常崇拜的问道。
“李伯伯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接近神仙的人了,只可惜,他终究是胡人...”姜承一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如果他李从一要争这天下,自己怕是还是要与之真正一战的,只是那时候自己能有几分胜算呢?”
姜梓辛见父亲又有些伤感了,俏皮的一跺脚:“大哥二哥三哥也真是的,三天前就通知他们今日家宴一定要到,可他们倒好,这夜已深了,也不见人影,也没人递个消息回来,害我们担惊受怕的!”
“小辛辛又在父亲面前说我们坏话,这下被我们逮着了吧!”三哥姜策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哈”姜源也笑着大步走来,姜罹推着姜策的轮椅紧随其后。
“参见父亲大人!”三兄弟行礼。
姜承一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今日是小寒和小关的生日,也是你们母亲的忌日。古人云诞喜丧吉,既然老天安排我们姜家丧喜同日,也是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够有喜有福。”他拿出一本册子“所以,今日我便重修我姜家族谱,将六月十六定为我姜家的族庆之日,他日你等开枝散叶之后都要让后代在这一日团聚!”
六位子女听闻同声行礼:“谨遵父亲教诲!”
姜承一点头,随即呵呵一笑:“你们几个大老粗也不要拘束了,妹妹做了一桌好吃的,赶快开吃吧,菜都凉了。”
众人相视一笑,寻得各自座位,又向姜承一行了一礼,姜承一端起碗筷给他们一一夹菜:“人老了,就喜欢立规矩,今日这饭桌上的规矩,日后也传给后代,我姜承一粗鄙半生希望子孙后辈能有好的开始!来,咱们一家人干一杯!”
众人端起酒杯向姜承一再行一礼,而后一饮而尽。
“哎呀,这酒真辣...不行...我晕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梓关奶声奶气的耍宝,让一家人更加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