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矿场在山谷中,矿洞虽然是向下挖的,却不是水平位于地面上,而是垂直的沿着山体向内挖进去的,这样的矿洞稳定性很好,更主要的,不会积水,否则一旦矿洞积水很容易导致坍塌,这也是山谷的特殊环境所致。
那胡子洞主叫宋平州进去后,并没有再给任何的指示,在哪挖?怎么挖?一概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一个下品灵石的任务,当然,现在还有三天的时间了解情况,也不算一棍子打死。
宋平州沿着山洞往里走去,一股汗臭味、土腥味,夹杂这屎尿味扑面而来,宋平州直欲做呕,过了半天才缓过气来,只因这矿洞延伸至地下,通风效果不好,而且奴隶除了吃饭、睡觉时间,一天都被要求在里面挖矿,自然大小便也都是在里面解决的,加之不通风的环境,那个气味也就可想而知了。只见里面昏暗无比,洞内到处都是用来支撑稳定洞穴的木桩,防止山洞坍塌,每隔数十步有一处荧光石一样的照明设施,光晕也小的可怜,只够洽洽照亮数尺范围,使人能够勉强看清道路,在给他准备的蓝子中,也有一块相同的荧光石,用来给他照明,以及挖掘时能看清周边的情况,而山洞越往里面去越是狭窄,到了里面更是只够一个人通行,也幸好现在的宋平州年龄不大,身型较小,若是其父兄那样的体型,通过这样的矿洞还真有点不方便。往里去的山洞开始不断的分岔,犹如一个蜘蛛网般在地底深处铺开,不断向更深处延伸,好在每个路口处都有标识,使人不至于在里面迷路。
宋平州沿着山洞往里走了约有百米后,已经开始听到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沿着声音传来方向望去,只见昏暗的灯光中,一个全身乌黑的奴隶正在不断的敲击着前面的石壁,试图从中发现灵石,全身乌黑,固然一方面由于里面的灯光太暗,看不清楚,另一方面,也是不断敲击石壁溅起的灰尘太多,遮住了身体。而其敲击下来的石块,也都装入蓝子中。看到这,宋平州明白了,原来这个蓝子那么大,并不是用来装灵石的,而是用来装敲击下来的土石,这个想想也就明白了,若是不将里面挖出的土石运出去,那么这个洞迟早会被挖出的土石给堵死。
宋平州因为之前并没有挖过灵石,自然不知道怎么挖,所以就在旁边看那人的操作,而他人似是全无所觉,连望都不望宋平州这边一眼,只是专心的挖着面前的石壁,寻找着藏在其中的灵石。宋平州很是想和这人打生招呼的,不过想到之前那胡子洞主的规矩,若是随意交谈被人举报上去那可能就有的罪受了,其已经吃过一次被人骗得大亏了,命都快没了,自然不会再像以前的那样天真,相信其他人了。所以,只是在那边望着,也没有去主动找那人说话,或许那人在这个地方,早就已经麻木了,也没有理宋平州,只是专心的做着自己的工作。其实在矿场这个地方,一天一个下品灵石的任务,基本是是不可能完成的,能十天半月挖到一颗就不错了,灵石深埋在地底深处,具体埋在何处,却完全凭借运气,运气好可能一锹就挖到了,运气不好,可能挖个一个月也不会找到一块。而矿场之所以规定这样的任务,完全就是为了压榨这群奴隶的最大的潜力,每天完不成任务,便会受到鞭刑,在这样冷酷无情的压迫下,人长久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自然就会变的麻木起来,一心只是专心的寻找灵石了。其实,每年因为承受不住,而精神失常的奴隶并在不少数,奴隶的死亡率居高不下,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宋平州看着那人挖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挖到,只是盲目的挥着榔头,一下一下的敲击着面前的石壁,过了一会,也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就继续往里面走去了。灵石的分布,大体上是沿着灵脉的走向分布的,灵石也是灵脉运行过程中,泄露出来的灵气,常年累月的侵蚀周边的石土,所形成的含有灵气的石头,所以,想要挖掘出灵石,最佳的办法就是能够辨别灵脉的行经方向,顺着这个方向挖,才能最大概率的挖到灵石。这也是那些经验丰富的旷工所总结出来的规律,也只有那些经验丰富的老矿工,才有可能完成每天一个下品灵石的任务,不过如果能真正掌握推算灵脉行经路线的老员工,每个都是矿场的宝贝,根本是舍不得让他们去亲自下场挖灵石的,更多的是请他们做为勘探专家,帮助整个灵矿场确定开洞方向及走势。所以每一个矿洞的主干路线,也都是这些专家们规划好的,大体是沿着灵脉走势挖的,而其中的各个支线,却是由后来的奴隶旷工各自挖出来的,因为灵脉的总体走势虽然能大概算出来,但灵脉在地底下的运行方式,并不是像地面上的河流一般,汇聚在一起共同运动的,而是像蜘蛛网般,分为无数个细流在地底上下左右乱穿,所以从整个大的视野上,地底灵脉是有其总体运行轨迹的,但具体到每一条细的小灵脉,却是杂乱无章的,有可能往上,有可能往下,也可能往左往右,还有可能呈螺旋状盘旋着,所以说,想要挖到灵石,运气真的很重要,有可能在你的左边就有一块灵石,而你却往右边挖去。
这个洞的主干道并不算太长,大概500米这样,这个主干道路是斜着向下的,500米的斜道长度,差不多也就垂直到地底深处200米这样,这样的斜度,有些地方还是很不好走的,许多路段宋平州都是爬着通过的,所以,他的身上早已乌黑一片,不过这种地方,也没人会注意衣着了,里面很多的旷工都是光着膀子在干活的,一会宋平州就走到了尽头,之所以矿洞的深度只有200米左右,不是说灵石只分布在200米这样的地方,其实更深处,可能埋藏有更大的灵石矿,但是,200米却是凡人能够工作的极限了,再往下,因为地底空气稀薄,人在里面生存都很困难,更不要说在里面进行繁重的挖掘工作了,根本不是凡人之躯所能承受的,再往下旷工死伤太重,对于矿场也是得不偿失,而且此处位于山谷之中,离灵脉本来就已极近,甚至一些沿着山体走势的灵脉,都在他们的头顶上,所以这个地方200米的深度已经足够了,所能挖掘的灵石已经很多了。而且,即使说经过数百年的挖掘,将这地表深度200米内的灵石已经挖掘差不多,也可以请动大能修士,硬生生的将地表岩石层在削去200米,自然也就可以再次开洞往深处挖了,而这矿场之所以在深深的山谷中,也是因为被大能修士给削过的。其实,这些矿洞的主干500米道路,也都是请修士挖开的,若是单凭凡人靠着铁锹、锄头等物想在这样的岩石中挖开数百米,是无比艰难的,甚至说完全不可能的,而且这个世界也不曾发明出火药,可以炸开山洞,不过这个世界也不会发明出火药来,因为不需要,不灭修士的一击威力都能赶上原子弹了,还需要发明屁的火药,修行能搞定的事情都不叫事,飞天遁地,移山倒海,现代科技办不到的事情对修士都不是难题,那些强大的修士,比如修炼土行功法的修士,徒手便可挖开岩石,而且还不会引起剧烈晃动导致山体崩塌,自然也就没火药什么事了。修士能力强大,挖掘灵石的速度也非凡人可比,而之所以不靠修士挖掘灵石,一方面修士主要精力是在修行上,挖掘灵石又是个细致活,若是修士运气不好,挖起灵石来也是抓瞎;另一方面修士的人数远少于凡人,挖出的灵石连自己修行都不够,还怎么指望,同时修士也都高高在上,不是那些被奴役也不会自坠身份跑来干苦力。而那些挖主干道,削地表的事情,却是必须要由修士出面了,例如泰安矿场,自然是泰安武家的修士前来解决,不过这一类的工作主要是要求威力巨大,不同于寻找灵石的细致活,自然也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而且出手的修士也能得到不菲的报酬,自然会有人做。
宋平州沿着主干道,走到了尽头,一路上遇到了十几个正在挖矿的旷工,又想到了自己的编号16,便以为这个中14洞内的旷工只有16人,其实却是错误的,每个洞内的人数大概在30人左右,主干道内支路较多,他见到只有一半左右的人,而他之所以叫16号,那是因为昨天,这个洞内的16号正好死了,所以他才补上了,旷工的死亡率是很高的,每天都有人死亡,所以在这里面时间长一点的人都对生死麻木了。宋平州一路走,一路看,见到大部分人都在专心的挖着矿,神情麻木,对于他的到来并不关注,甚至有几人的眼神看起来很是吓人,犹如一个行尸走肉般,麻木无神,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也有一些可能是新来不久的,对他投以好奇的眼光,但是惧于洞内的规矩,没一人敢轻易开口交流的。唯一相同的,便是宋平州没见到一人挖到灵石,其实即使真的有人挖到了,也会第一时间小心的藏起来,而不会让他人发现,因为这个黑暗的洞**,是什么都可能发生的。
宋平州看了那些人的挖掘,感觉好像也不是太困难,于是,也选了一个方向的支线,往里赶去,开始挖了起来。但是当真正的动上手后,方才知道眼看千遍不如动手一回的道理。虽然看那些人敲敲打打很简单,真当自己动手的时候,才知道面前的石壁是有多么的坚硬!当其最开始的几下挥舞榔头还比较轻松,接着,随着时间的推移,肩膀便开始疲累不堪了,而面前的石壁仅仅是添了几条划痕,更不要说凿穿这些石壁,寻找到石壁后面的灵石了。随后,其又试了不同的办法,却还是一事无成。其实,之前的人放弃了此处支路,原因有许多,但是这条路上的难路之石无比坚硬绝对是重要的原因之一,只是宋平州目前还并不知道这些,而且挖掘石壁,也是一个技术活,想要省力的凿穿石壁,寻找到岩石间的间隙也很重要,做起功来将事半功倍,可惜啊,这些都是需要经验的积累,这里的奴隶不允许私下交流,也没人传授技巧方法,宋平州自然是不知道的,都需要他在今后的工作中自己摸索。所以,在宋平州折腾一气后,再也没了力气,灵石自然是影子都没见一个。这时,只听到洞内传来一阵急促的铃铛响,这山洞虽然很长,但是一个密闭的环境中,声音传播起来很是洪亮,故而在最里面的宋平州也听的清清楚楚,宋平州立马看到周围那些挖掘的奴隶都迅速放下手上工作,小跑着往洞外赶去,一见这样的情形,宋平州也不傻,自然知道这肯定是集合的铃声,而且定是有时间限制的,超时了绝没有好下场,故而也随着人流跑了出去。
到了洞口处,只见大概二十多人都已站到了洞外,那胡子洞主站在最前面,宋平州一见这样的情况,急忙走到奴隶群中站定。过了一会,那洞主可能一直在掐着时间,突然大喊一声,“收队,集合!”人群立刻自发的站成一排,接着,就听那洞主说道,“洞内一共28人,现在只到了27人,谁没到?”却是没人回话,宋平州谁也不认识,自然更不会多嘴了。“从1号开始,依次报数!”接着,就听人群中一人叫了声1,后面接着有人叫2,3…到了7的时候,却是没人应答,过了一会,还是没人应答,后面的8就自动续了上去,一直到30,其中7,19,23这三个数字没人,宋平州暂时还不清楚怎么明明只少一人,却有三个数字没人,这其中其实主要便是因为奴隶的死亡很高,像这样的三十人的洞,每年都要死上10人左右,之前16,19,23都死了,宋平州来了自然是顶16的空,而19和23还没人来。“7号在哪里?”那洞主喊到,人群中还是没人回答,其实有经验的老人都在想,这7号十有八九已死在洞中了,这样的事情很常见。旷工的死亡主要原因有几个,矿洞的坍塌,一旦发生这种事,基本是整个洞的奴隶都会死光,下等次矿洞的坍塌概率是最高的;其次,就是挖掘过程中的劳累致死,或者生病致死,常年累月在矿洞这样的环境中,人的寿命必然是不长的;接着,挖掘中,还可能挖到地底的瘴气,这样的情况也不少见,有时整个洞内的奴隶都中毒而死;其他的,还有犯了规矩被处死的,因受不了这个环境精神崩溃而自杀的等等,死法很多,所以说基本上进来矿场,就别想活着出去了。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7号出不来的时候,过一会却见一人跑了出来,正是7号,那洞主一看这情况,顿时怒道,“何故迟到?”那7号显然也是吓的不轻,结巴到,“小的在里面挖掘灵石,发现了几个灵石,因想将其全部清理出来,所以迟到了。”说着,双手过顶,手中却是捧着7颗灵石,其他人一见这种情况,皆是两眼放光,那洞主看到这情况,也是很开心,笑道,“不错,你的收获不错,下面7天你都不需要再上交了!”那7号闻言,赶紧谢到,“多谢洞主大人恩赏!”谁知那洞主,却又接着道,“一码归一码,你虽完成了任务,却是延误了集合时间,该罚的还是要罚。”说完,一记鞭子已经抽到了那7号背上,那7号痛呼一声,趴在地上,好一会换过劲来,然后站到了空地的另一边,想来也是经常挨鞭子,也已经习惯了。
下面,就听那洞主喊到,今天挖到灵石的上前一步,只见人群中有5人上前一步,交出了灵石,然后走到7号站的那边,这时,那洞主叫到,“16号,你也过去!”宋平州一听,也急忙走到了那一边。接着,便见这洞主提着鞭子,对着剩下的人,每人一鞭。这就是矿场对挖不到灵石的奴隶处罚,当然,这样的鞭刑都是皮肉伤,一般不会伤筋动骨的,因为还需要他们继续挖矿,但是一鞭也不是那么好受的,这也逼迫那些奴隶拼尽全力来挖矿,否则都出工不出力,灵石还怎么挖。其后,洞主让每个人带上脚镣,便领着众人前去吃饭,睡觉了。
虽然劳累了一天,但是那伙食并不怎么样,味道很差,也没多少荤腥,幸好量还是比较足的,毕竟都是体力活若是吃不饱,哪有力气去挖矿,灵石可比这些粮**贵多了,矿场自然能算清楚这笔账。其后便是睡觉,睡觉的地方也是在山洞中,毕竟这个地方,之前废弃的矿洞很多,随便改造一下就可当做卧室给人休息,自然也不缺,五人一个洞,宋平州16号,16-20是一个洞,因为19号没人,所以实际只有4人,不过都是做了一天的体力活,而且又受了鞭刑,即使宋平州今天刚来的时候也是受了一鞭的。所以相互将也没有什么话,兼之,这里的人朝不保夕,说不定哪天就死了,自然也就没有了交流的必要,大家转身就都睡去了。宋平州赶了一天的路,又加上挖了半天的矿,也是很劳累,而且那群人没有主动找他,他自然也不敢主动去找其他人,现在他是绝对不敢轻信任何人了,尤其在这样的地方,所以也便自己睡了过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这里的奴隶一天吃两顿,早一顿,晚一顿,中间都是在矿洞内挖矿。在进矿洞的时候,宋平州发现大家都跟在7号后面,正好昨天宋平州也想跟在后面看看7号怎么挖的,自然大家都抱着同样的心态,所以,这一日的情形就很诡异,大家都聚在一个洞内挖掘,这种山洞并没有明确谁负责哪片区域,所以自然都可以随意流动的,而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宋平州却是难得可以观摩他人的挖掘技巧,也是让他学到了一些东西,例如沿着缝隙处下手,就被他学到了,其实宋平州本人并不笨,可说是相当聪明,所以有心学的话,自然可以学到许多技巧。不过也许是这里的好运用光了,也许是7号昨天将这里的灵石都挖光了,所以,这一天下来,大家都没有收获,所以当天,只有7号和宋平州两人免于鞭刑,其他的一个都没有跑掉。
转眼到了第四天,宋平州也开始着急了,再挖不到灵石,晚上的那顿鞭刑可就跑不掉了,所以今天他开始加倍努力的挖掘,可惜啊,许多事情不是努力就有用的,即使宋平州把手上都磨出血泡了,也还是一个灵石都没挖到,所以,当天,宋平州就开始受鞭刑了,那一鞭下去,是钻心的疼啊,可也没办法,想要活命,就只能忍着。这样的鞭刑,一直持续到了第十天,这一天,也许是宋平州的时来运转,终于挖到了一颗下品灵石,躲过了当日的一劫,现在的宋平州也是了解那些人的心态了,无比急切的想要挖到灵石,以避免那将要临身的一鞭,渐渐的,宋平州感觉自己也变得麻木了……
转眼又过了十天,这已是宋平州挖矿的第二十日了,这一日,宋平州正在挖矿,突然,他旁边的一人,挖着挖着就倒了下去,就这么死了,无声无息的,如同一条地底的臭虫,无人关心,无人过问……哦,也不是,当那人倒地后,旁边立马抢上一人,宋平州原以为他是过去施救的,却看到他人赶紧在死者的身上一阵摸索,却是找寻是否挖有灵石,而恰恰可说这人运气好,死掉的这人还真有挖到一枚灵石,那灵石一露出来,立马引来了周边人的一阵骚动,然后周边的人像饿狼扑食般争抢了起来,在这一刻,人性已经完全的泯灭了……
死掉的那人,最后被烧掉了,因为这里人很多,万一乱扔尸体,处理不好,必然会引发瘟疫,所以,死掉的人都是当场烧掉。而参与争斗的人,其结果,最后,都没有落得好处,都受了一顿鞭刑,但是那最后抢到灵石之人,却是在当日的灵石缴纳上,完成了任务,不过躲过一鞭却又多挨了一鞭,也可说什么都没得到。那一刻,宋平州突然感到无比的恐怖,对死亡的恐怖,对人性的恐怖,对这个世界的恐怖,他从未想过,人性竟然能恶到如此的地步!这样的一群人已经不能再称为人了,他们只是一群禽兽!可又是谁把他们变成了禽兽?人性原本就是这样的恶毒,还是环境将他们变的恶毒?自己将来会不会也变成这样的禽兽?又将如何逃避这样的宿命?宋平州毫无答案,这一刻的宋平州,天上地下,似乎再也看不到了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