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躺在床上,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一片漆黑。
幻变的黑,时而变作谷朴和王风死前恐惧狰狞的面孔,时而显出子涵温馨的笑,时而传来中东战场上流亡人群遗漏的婴儿虚弱的哭泣。
不知不觉中,天已破晓。
窗外海际线上泛起的鱼肚白,吐掉了虚无的夜。白鹄、海鸥,缠绕、盘旋。
贺云迎着光爬起床,穿好新买的耐克运动衫,走出别墅,来到车库,选了一辆最便宜,也最低调的辉腾代步。
汽车慢悠悠地滑到市中心地带的一家星巴克店门旁,店员才刚刚收拾好准备开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服务生,淡淡的雀斑配着半卷的黄发。
贺云靠在车门,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抖出一根来抽。
服务员看着眼前这个靠在黑色大众轿车上的男子,从他凌乱的发型和空洞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他内心燃起的忧郁和孤寂。
她哼着邓梓棋发的新歌,随着整理餐桌的脚步慢慢移到贺云面前。
贺云抽着索然无味的烟,倒觉得眼前这活泼的姑娘有点意思,便将她细细观察起来:
二十左右的年纪,家境并不是很好,身材苗条,五官端正,脸颊有淡淡的雀斑。
“先生,店面已经打扫好了,请您进来坐吧。”服务生将抹布拧在手心,半鞠着躬伸手作出“请”的姿势。
贺云点了点头,便走进店门,就近坐在靠门的单人桌前。
“先生,请问您要点什么?”此时,服务生已经整理好衣着,左手持着菜单。
“玛奇朵和黑森林各来一份。”
贺云又准备掏出烟,但想了想便空着手放在了桌上。
服务生正准备着,三四个喝醉酒的男人啪地一声将店门撞开,贺云斜眼瞧去,几人身上的纹身隐隐约约地漏了出来。
刚刚给贺云点餐的贺真莉壮起胆子走过去询问,却被几人盯上了,这些醉鬼并不管现在处在什么位置,也不管这光天化日,只觉得这妮子长得水嫩可爱,便起了贼心。
“就点你了!”
“好!好!”
四人互相搀扶着调笑道,贺真莉惊慌失措不知应怎么办。
因为现在时间尚早,店里只有一个客人,街面上也很难看见一个人,而且今早自己是顶的一个男同事的班,现在并没有一个男同事在场,只有个现在被吓得躲在吧台后面的女同事。
贺真莉正准备转身离开,不料被一只铁钳似的手紧紧拿住,动弹不得。霎时间,贺真莉脑子一片空白,一面大声呼救,一面无力地反抗,被几个醉鬼趁机摸上几把。
正待几人准备将贺真莉换个地方给办了的时候,只一个凳子飞来,砸碎了一人的鼻梁骨,其他三人见了血,又见来者气势汹汹,便不觉地退缩在一起,贺云进一步,他们便退上一步。
直到退至门口,三人拖着受伤的男子兔子似的跑了,还留下几句话:“有种给老子等着,别走!”
贺云透过玻璃看着本就晃晃悠悠地几人,更是摇摆不定,被一个下水井盖摔了个狗啃泥。
什么人啊?!贺云不住地摇头。
随后扶起瘫坐在地上的贺真莉,温柔地替她整理好发絮。
贺云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刚成年不久,而衣衫被扯得不堪的少女眼睛飞快地变成红色,眼囊鼓起,眼泪似断线的珠子般摔在地上。
她紧紧地抱着眼前这个替自己出头的陌生男子,拼命地用拳头砸在他的背上,喉咙发出费力压制的哭泣。
另一个服务生偷偷地跑出来安慰她,过了一刻钟,贺真莉才完全缓过来。
她看着还坐在刚刚位置上的贺云,心里百感交集:“先生,您快走吧。恐怕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事,我总得把东西吃了再说吧。”
“行!我帮您打包。”
“不用这么麻烦,我喜欢在店里吃,新鲜。”
贺云继续看着新都市报。
“可是……”
“别可是了,快去做早饭吧,我都饿了。”
“好的,请您稍等。”
贺真莉背过身去又偷偷地抹了抹眼角。
后来,贺云吃完了早餐,要么在门外抽烟,要么到店里喝点东西、吃点甜品。
无论真莉怎么劝他,他总是说:“怎么?你还要赶顾客不成?”
毕竟这里是公开的服务场所,而且自己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服务生,她没有权力让贺云离开,尽管是为了保护他。
一直到了晚上,星巴克都没有任何异样。
临关门之际,钻进来几个混社会的,但只是四处大量了一下,没有动手,也没有点餐。
只是都朝着贺云和贺真莉望了一望,彼此还点头确认了一下,直看得贺真莉身子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