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洛头也不回,有气无力道:“我为何要说话?”
金雨寄一时有些呆愣,心道:是啊,为何要说话呢?歪着脑袋思索片刻,说道:“方才你不挺能说道么?现在也能说呀。”
见离洛半晌也不答话,金雨寄噘嘴,“喂,跟你说话呢。”
离洛无奈,“昨日晚间嘴巴没有歇息好,今日罢工了。”
金雨寄自是不甘,温声细语央求道:“说说嘛,本姑娘如今困得很,若是无人交谈,指不定何时便倒下了。那样的话,你岂不是少了一个养眼之人么?”
离洛似乎也学会了李轻楼那招,嘴角轻轻抽搐几下,只差没骂出来。此时他精神不济,即便再是如何好听的说话声,听来也是如同聒噪。
“不说。”
金雨寄丫头很不高兴,“说说嘛。若是你不说,我,我往后可就不理你了。”
离洛无奈,说道:“不用等往后,你现在就可以。”
金雨寄嘴噘得老高,想当初她可是人见人爱一枝花,如今却成了人见人厌狗不理,哪里能就此甘心,上来拉扯离洛的胳膊一个劲儿摇晃,正待她再度央求几声时,陡地听到一声浑厚的嘶吼响起——“当心!”
那嘶吼声如雷鸣一般在官道左前方的拐角那边炸响,将金雨寄吓得一个激灵,拉扯住离洛胳膊的爪子不自觉间用力一掐,引得离洛忍不住龇牙咧嘴一番。
头前的白马受了惊吓,陡地在前方停下。不待白马再有反应,马背上的李轻楼却是“啊呀”一声,条件反射般的用力一扯缰绳。
白马吃痛,马头随着缰绳往后甩去,发出一阵痛苦的嘶鸣来。
李轻楼的身形在马背之上轻轻摇晃几下,旋即便陡地睁开眼来,伸长脖子,脑袋朝侧前方的地面瞧去,“没,没坑啊。”
李轻楼轻眨两下眼睛,睡意被先前的惊吓彻底驱散,此时瞧着前方略显平整的地面,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上了当。片刻后,他不禁骂出声来:“哪个混账东西敢消遣老子?”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李轻楼扭过身朝后方瞧去,却见后方两人尽皆带着诧异的目光瞧着自己,只差在左右脸颊刻上“懵逼”二字。
李轻楼面上掠过一丝赧然神情,旋即却又化为乌有。他轻咳两声,说道:“哈,咱这是到哪里了?”
离洛揉揉眼睛,强行将眼中那遇见外星人一般的怪异神色抹去,这才说道:“师侄这是梦到哪里了?”
李轻楼心中暗骂离洛真不是个东西,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面上却是微微一笑,说道:“嘿,师叔可是不知,方才我做了个噩梦。梦中有高手前来行刺,好在我那徐娘是个惯会心疼人的,事先出声警示,这才未被刺中。”
离洛淡淡“哦”得一声,显然并不相信。金雨寄却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望着李轻楼,问道:“你阿娘姓徐?”
李轻楼呆愣一瞬,一脸懵逼“啊”了一声,疑惑道:“什,什么?”
离洛险些没笑喷,嘴角抽搐许久方才将坏笑忍下,看着金雨寄开口道:“你怎的知道?”
金雨寄瞥一眼离洛,一指李轻楼,说道:“他方才说的呀。”听得离洛这话,似乎觉着得了肯定,旋即又高兴道:“哈,好巧,我阿娘也姓徐呢。”
李轻楼反应过来,一脸无奈道:“师叔,你再这般取笑我,我可是会生气的。”
听得此言,金雨寄眼睛滴溜溜转得几圈,哪里还不明白又被骗了,一巴掌拍向离洛,口中喊道:“好呀,你又骗我!”
可惜离洛早有准备,身子一错便避开金雨寄那一掌。金雨寄一掌落空,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
眼见离洛奔行的身影在前方停下,金雨寄心里一喜,暗道:总算有些男人样了。
金雨寄二话不说,上前一掌轻轻拍向离洛后背,不待她拍实,却是又陡地停了下来。
朝着左前方拐去的官道,被左侧的山体遮挡得严严实实,只瞧得见左侧山坡上郁郁苍苍一片,却瞧不见山坡后方的样子。
当金雨寄一巴掌拍向离洛时,山坡后陡地传出一阵金铁交击声。不知何故,那清脆的声响竟是被放大些许,听来如响在耳畔一般清晰。
金雨寄愣得半晌,风风火火自离洛身旁奔过,一边跑一边道:“呀,不好了,有人打斗。”
瞧见金雨寄这般风急火燎的模样,离洛不由目瞪口呆,喃喃道:“路,路见不平?”
李轻楼骑马走到离洛身旁,感叹道:“师叔,这声势不小哇。要不,咱去瞧瞧?”
离洛思索片刻,觉着旁人打架倒不失为一出好戏,轻轻点头,说道:“瞧瞧。”
这般说完,离洛的步伐不由加快,由踱步变成了急走,再不复先前那般悠闲。
只是他这急走的模样,仿如一只挥翅狂奔的母鸡,端的是好笑。李轻楼在后边直看得目瞪口呆好一阵子,方才拍马跟上。
拐过弯道,官道前方的一线峡谷口赫然在望。待离洛急急赶至谷口,却见前方有一巨石拦路。
这巨石比离洛尚且高出一个头来,几乎将整个官道堵死,只在两侧的崖壁间留得些许缝隙。但这缝隙极窄,莫说过人,便是一只功夫熊猫,怕是也挤不过去的。
离洛回头瞧得一眼李轻楼,又听得巨石那边杂乱不已的打斗声,尚且夹杂着一道颇为耳熟的娇斥声。
终究与金雨寄那丫头同路一阵,便是一只同路的野猫被人伤了,离洛也是会心疼的。更何况,金雨寄那丫头可是个小美人呢,还是一个只会些许三脚猫功夫的小美人。
担心金雨寄出意外,离洛狠下心来,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形便陡地拔地而起,像是一片被狂风吹起的树叶,无处着力般朝着上方轻飘飘地跃去。
离洛的身形看似很慢,实则很快,快到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然立在了上方的巨石顶上。这般快的动作,偏生他的衣袂却未曾动弹分毫,简直是匪夷所思。
李轻楼将将自马背上一跃而下,瞧见离洛这般轻盈的身法,不由目瞪口呆,喃喃道:“这,这是不动境。。。”
瞧见离洛的身影自巨石上消失,李轻楼明显有些着急,他偏头瞧得一眼白马,又扭头瞧得一眼身后空荡荡的官道,竟是无一适合拴马之处。
李轻楼有些无奈时,突的瞧见白马身下有一小块凸出来的石头,李轻楼很高兴,扯着缰绳便往白马身下钻去。
片刻后,李轻楼自白马身下出来,先前捏在他手中的那根缰绳,此刻已然围着地上凸出来的石块缠绕了不知多少圈。
李轻楼瞧得两眼,极为满意地拍拍手,许是又有些不放心,伸手在白马脸颊上轻轻一拍,嘱咐道:“小白,待会儿可不许乱跑。若是有人过来想要劫走你,你便拿蹄子踢他。若是打不过,你便轻唤一声,老哥立马便来助你一臂之力。”
小白似乎听懂了,轻轻打得一个响鼻。李轻楼瞧见这般情形,极为高兴,身形一跃而起,朝着巨石上方奔去。
离洛跃至巨石上方,一眼瞧见下方官道上,金雨寄立在一马车后方一丈开外,正一个劲儿蹦跳着。
金雨寄一边蹦一边拍手,显得极为高兴。高兴之余,还不时发出一声娇斥。一时间,“呵”、“哼”、“哈”、“呀”的娇斥声,响彻整个一线峡中。
瞧见金雨寄这兴高采烈的模样,离洛险些一头栽倒下来。本以为这神经大条的丫头遭遇了危险,不想竟是在此处又唱又跳好不欢实。
看见的人自是知道这丫头在瞧热闹,没看见的人还以为是一个貂蝉大战三吕布呢。
离洛自巨石上跳下,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引起了金雨寄的注意。
金雨寄回头一瞧,见来的是离洛,不由笑道:“嘿,你来了。快瞧,他们打得好生热闹!”
离洛一抚额头,在心中唱起那首明月几时有: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瞧见离洛一脸无奈的神情,金雨寄也不管,又扭头朝前方瞧去。离洛走到金雨寄身旁,说道:“你就瞧一热闹,做什么跑那般快?”
金雨寄头也不回地答:“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一般来说,像这般热闹场景可不多见。若是双方实力悬殊,说不得打斗能在片刻之间见分晓。好在,这些人实力相当,正打得难分难解呢。”
“。。。”离洛显然有些无语,心道:碰见这般瞧热闹不嫌事大的丫头,诸位仁兄且多多包涵。
瞥见前方马车上的旗帜,离洛瞳孔陡地放大一瞬,旋即便恢复正常,淡淡道:“先前见你跑得那般急,私以为你要路见不平呐。怎么,你不打算去帮忙么?”
金雨寄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的好几队人,说道:“才不是呢,他们打成这样很不容易的,若是我去帮忙,对其中一方很不公平。再者说,凭本姑娘的修为,一旦帮手,怕是打斗立马便会终止,那样一来,就没有热闹可瞧了呀。”
离洛嘴角再度抽搐起来,心中直道:你狠,算你狠!
不见离洛回应,金雨寄偏头瞧一眼离洛,疑惑道:“你呢?你要去帮忙么?”
离洛毫不犹豫答道:“不帮。”
金雨寄更加好奇,问道:“怎的不帮呢?你不是正道之人么?正道之人怎的能与本姑娘这般左道之人一般模样呢?”
离洛暗道:我要去靖天城杀人,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口中却说道:“我,我也喜欢瞧热闹。”
闻言,金雨寄显然很高兴,两只白生生的小手一拍,说道:“嘻嘻,咱俩喜好相同,如此一来,咱还真是极为般配呢。要不,往后我嫁给你好了。”
李轻楼跃至巨石上方,抬眼四顾一番,瞧见前方峡谷中那一驾驾马车旁你来我往正打斗着的身影,旋即又听得下方俩人一阵对话,面上不由升起一阵怪异神情,心道:这都什么人呐?
李轻楼转念一想,倒是觉得金雨寄后边那一句总结得相当不错,这俩人,还当真是极为般配的!
李轻楼立在巨石上方,下边的场景一览无余。
只见前方的官道上,一驾驾马车一字排开,稳稳地立在峡谷官道的正中。粗略瞧来,怕是得有十来驾的样子。又瞧见马车上挂着的旗帜,不由感叹:古家便是古家,还是这般财大气粗!
那一驾驾马车旁,三个身着灰白长袍的古家护院后背相倚,与三个身着黑衣之人分庭抗礼。无论身在外围的黑衣人如何进攻,那三个护院都能随机应变。
即便是黑衣人在崖壁上借力,跃至空中后用尽全力往下劈砍,却也不过是将其中一人横举的长刀硬生生往下砸得一段,并不能做到一击必杀。
当中马车前方的一驾马车旁,两个黑色身影一跃而起,身在空中时,似乎用尽了全力一般,双双挥动着手中的长刀,裹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立在马车顶棚上那道灰白身影凶狠劈砍下去。
马车顶棚上的灰白身影似乎躲避不得,只能即刻横举长剑朝上格挡。刀剑凶猛撞击在一起,发出“叮”的两声轻响,即便被周围的打斗声遮掩,这声轻响却仍旧及时地传进了李轻楼耳中。
瞧见这般凶险的局势,李轻楼都不禁为那灰白身影暗自捏了一把汗。毕竟,古家之人,向来还不错。但李轻楼也仅限于担心一番,说到帮忙,那倒是不大可能的。
一来,双方并无多少交情,顶多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二来,打斗双方局势并不明朗,而敢于对古家商队下手的,且又能打得势均力敌,想来幕后的势力也不简单。
如此一来,若是平白无故上前帮忙,当是能博得古家的好感,可另一边,却是又会惹得一身骚。细细想来,无论如何都是不划算的。
李轻楼不是愣头青,上回行刺离洛之事将将完结,他可不想再次给无双宫惹上麻烦。再者说,连下方那两个少年都能忍得住不去帮忙,他便更没了些许心理负担。
一群人在峡谷中打生斗死,三个人在后方巨石旁观瞧热闹。若是让古家之人知晓,怕是会硬生生被气得吐出一升老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