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中,张起连笑眯眯地看着薛腾,他不知道薛腾的情报对他有没有价值。如硬要把薛腾留在这里,那自己付出的代价也是很可观的。
:“说说着。”张起连想坐下来,一看没椅子,只好和薛神越挤挤坐下。
薛神越皱了皱眉头,往旁边挪了挪。张起连看了看发呆的薛腾,道:“说吧。”
薛腾心中斟酌,一狠心,正要凑过来,张起连啼笑皆非:“别靠的这么近,我跟你不熟。薛大人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当面说好些。”
薛腾面露尴尬,道:“此次张阀主前往太平道是个错误。大西帝都内已有人开始针对张阀,现在阀主刚刚离开,群龙无首下,肯定有人发难。”
张起连笑道:“任何时候都有人针对我,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此次不同,我收到风是皇室内有人动手。”薛腾胸有成竹。
:“你们也是去太平道?”张起连问道。
薛腾不语。
:“我跟你们一起走。”
:“张阀主对颜观山神药出世也有兴趣?”
:“我对神药没什么兴趣,主要是去看看热闹。”张起连打个哈哈。
薛腾显然不信,既然他张起连对神药没兴趣最好,否则大家现在就要撕破脸皮了。
薛神越也对张起连突然改变主意有些诧异,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薛腾道:“张阀主真不回帝都主持大局?”
张起连摇了摇头。帝都乃多事之秋,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张亦浣的事由武境处理,真有什么不测,自己回去也于事无补。他坚信自己不回去,张亦浣也许会平安无事。他若出现,有心人肯定会大作文章,毕竟自己是奉皇命公干,不管不顾,真会有个欺君违旨的大帽扣下来。那些人正没借口收拾自己,决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薛神越看着张起连,这个人越接触越深不可测,短短的时间已想通这么多问题。
张起连拿起挂在腰间一个紫金铃铛,摇了摇,薛神越和薛腾没听到任何声音。一个全身黑衣的人突然出现在张起连身旁,薛腾惊骇差点拔刀,这个人来的无声无息,张阀手中竟有这么恐怖身手之人。
张起连道:“我的人。”又对黑衣人道:“留几个人给我,其他的人立即回帝都听从武总管调遣。”
黑衣人拱手消失。
张起连起身,找了个比较干净的墙角,坐了下来,将身体靠在墙上,对着篝火呆呆出神。庙外的人已经撒走,白衣人也没那么紧张了,开始烧水吃干粮,偶尔有窃窃私语声传进张起连耳朵。他将眼睛闭上,把思绪放空,整个人轻松了下来。
忽然感觉有人走到身边,睁眼一看,是薛神越。他将腰间包袱皮解开,放在自己身旁,对薛神越道:“坐。”出乎意料,薛神越毫不抗拒坐下来。
张起连问道:“脚好些了吗?”
薛神越摇了摇头。
:“我帮你疏通一下脚踝血脉吧?有淤血反而不妙,会影响走路的。”
薛神越满脸通红,刚开始摇头,听到后半句,就不再吭声了。
张起连笑道:“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将薛神越一只脚拿起放在自己大腿上准备按摩。
猝不及防下,薛神越一声惊呼,又嗔道:“不是这只脚。”
:“哦,对不起。”张起连尴尬的笑道。
不得不说,张起连的按摩手法真的不错,穴位力道都刚好,薛神越很快感觉足底一股热气慢慢的升起,到了腰部,散到四肢百骸,一天的疲惫慢慢消失了。
薛腾端了两碗热腾腾的粥过来:“薛大人,张阀主,委屈你们了。”又递来一包油纸包着的熟牛肉。
张起连接过,又递了一碗给薛神越,笑道:“谢谢薛兄了。”
:“不敢当不敢当,张阀主莫怪罪薛某就好。”他也懂察颜观色,立即就离开了。
薛神越轻尝两口稀饭,又吃了几片牛肉,就不再动口了。
张起连道:“你吃这么少?男人吃饭就该大口点,像我这样。”端起碗,就“咕噜”一大口。这稀饭刚刚出锅,面上蒙着一层米糊,看似温度不高,实际上很烫,这一大口,烫得张起连头发根根竖立,眼泪鼻涕横流。
薛神越轻笑:“味道怎么样?”心里笑开了花。
张起连扁着嘴:“好吃,你看我都好吃的流眼泪了。”
慢慢的,一碗稀饭就着熟牛肉吃完了。张起连看到薛神越面前还有大半碗,问道:“你吃饱了?”
薛神越点了点头。张起连又将薛神越碗里稀饭倒到自己碗里,正要往嘴里送,看到薛神越正看着他,不好意思道:“你不介意吧?”
:“你不介意我吃过的?”
:“怕什么,又没下毒。”
:“我下了呢?”
张起连一愣,笑道:“你不会。”
:“你就这么相信我?”
:“我看人很准的。你不是那种人。”
:“哪种?云坤那种?”
:“我的直觉很准,你绝对不是云坤那种人。”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云坤的?”
张起连放下了碗,从怀中掏出一物。薛神越一看,是“云龙镖局”的镖旗。
:“这镖旗是在你的马车上发现的。镖旗是特制的,当时云坤分发给随行的每一个人。它在黑暗中可以散发出淡淡的萤光,给袭击我们的人提供了方向。”
薛神越道:“所以你就大胆猜测是云坤?”
张起连看着那群白衣人中的云坤道:“我也不确定云坤是不是奸细。我只是诈一下薛腾,谁知道云坤自己忍不住跳出来了。”又将在涧下发现假薛腾尸体的事对薛神越说了一遍。
:“薛腾他们开始并不是一直等候在那里伏击我们,火神炮威力太大,他们也怕受到波及。云坤用镖旗指明了方向,火神炮轰击我们后,薛腾才现身的。”张起连将剩下的稀饭几口喝完,放下了碗。
:“只是薛腾一直以来都是你的马车伕,你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
:“薛腾是我的车伕,但不是我的人。一直以来我的家族和他背后的主子有利益往来。”
:“那他的主子是…”
:“别问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薛腾背后的势力太庞大了,而且很危险。”薛神越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
张起连知道薛神越是为自己好,知道得太多危险性越大。张阀在大西帝国也算一方诸侯,可放在大陆上就是一粒沙子。派阀林立,多少豪门大阀吐口水都可以让张阀烟消云散,张起连可是亲身经历过的。
:“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不回上京了?”似乎是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不近人情,薛神越问道。
:“薛腾没有跟我说实话。颜观山除了所谓的神药出世外,还有黄教的上古洞藏。我怀疑神药出世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大事还是有洞藏出世。”
薛神越奇道:“中书坊都没有收到风声,你的消息从何而来的?”
:“玉延龙那老匹夫告诉我的,他劝我别去太平道。”
:“玉延龙的消息又是从何而来的?有人告诉他,他又转告你,并且劝你莫去。那么可以肯定告诉他消息的人必定了解你的性格。”薛神越一番分析让张起连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只是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自己莫去太平道?张起连把身边的人全想了一遍,也没有想到这个人是谁,不禁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薛神越看到他这样子,心下翻腾。
猛然张起连抬头:“玉延龙告诉我还有其他的隐藏势力也会介入。如今看来并非薛腾。”
薛神越看都不看火堆旁的薛腾一眼:“他只是个小角色。只是,真的只是因为皇上的病情,你应该不会这么爽快地去太平道吧?”
张起连侧首看了看薛神越:“什么事都瞒不过薛坊令。我确实有不得已的事必须要去一趟颜观山。至于什么原因,薛大人这么聪明,你猜。”
薛神越大嗔,用手捶了张起连一下。这一幕刚好被火堆旁的薛腾看到,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那个在张起连旁边被逗得像个小女儿家的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比冰山还要冷冰冰的人?
白衣人吃完稀饭,留下几个人开始守夜,其他的人就地躺下歇息了。
薛神越看看他们,问张起连:“他们就这样休息了,我们要不要走?”
张起连笑道:“薛腾心有顾虑,我们现在暂时是安全的。和他们一起,有免费的护卫保护我们,怕什么?路上还可以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事。”
:“刚才庙外都是你的人?张阀树大根深,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啊。”
张起连压低了声音:“我父亲当年助先帝开疆裂土,先帝亲自下旨允许我父亲有一支私卫,保我张阀不致衰败。”
薛神越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脑袋瓜子离张起连越来越近。
:“这支私卫是我张阀代代相传,称之为暗卫,从来不在明里出现,只在暗处保卫张阀……”张起连轻轻地说着,薛神越只觉得越来越困倦,眼皮慢慢的闭上了,这几天没睡好,只觉得旁边靠得好舒服,味道也好闻,不禁用手紧紧地搂住。
张起连也没好到哪里去,几天的奔波跋涉,整个人已经疲倦的不行了。此刻心情放松,说着说着也睡过去了。只觉得怀中有什么东西暖洋洋香喷喷的,也懒得睁开眼睛去看什么,伸出手臂紧紧地把它抱在怀里……
天渐渐亮了,远处响起了公鸡的打鸣声。薛腾第一个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原地做了几个动作活动活动筋骨,顺便把睡在自己脚下的几个人踢醒。
当他习惯性转眼去看墙根下两个人的时候,眼前的情景让他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嗷……”
薛腾的怪叫声把在地上酣睡的白衣人全部都惊醒了过来,纷纷操出兵刃,可是没有敌袭的踪迹。顺着薛腾的目光,众人看到辣眼一幕,两个大男人睡在墙角,还死死地抱在一起,四腿交缠。
…薛神越从来没睡得这么舒服过,像有个安全的港湾让自己停靠,好似身在云端般。忽然一声怪叫把自己惊醒了,意识也回归脑中,感觉不对劲的他第一时间睁开双眼,正迎上睡眼惺忪的张起连,没看清楚是谁就一拳正打在张起连左眼上。
:“哎呦喂,你疯啦,大清早打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