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罗里吧嗦一席话,一抬头就见面前已经空荡荡没影儿了,而那青年走的老远,似乎早就不胜其烦。
“上哪去呢?皇上的营帐在那边呢!”
步子一顿,青年极淡定的转了个方向,目不斜视的朝着张荣指向的地方拐去,一副“军营是我家”的大摇大摆模样。
张荣挠挠头,正想着再说什么。
青年已经倏地回过头来,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走!”
一个字,他不自觉的“咕咚”咽下了嘴边的话。
老老实实的跟了上去。
东方润的大帐在军营的正中心,其他士兵的帐篷环绕之中。
此时混乱的大营中,一片赃污血腥,哀嚎的,痛哭的,埋怨的,来往穿梭的,忙的团团转的,只有那中央大帐,和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微风将拂起布帘反复的拂起,远远的隐约可见月白衣袍的男子,静静翻着本书卷,桌边一壶清茶烟雾袅袅升起,一旁莲公主说着些什么,他偶尔淡淡点一下头。
青年遥遥望着,一旁紧张的哆嗦的菜鸟又开始叽叽呱呱:“兄弟,到了到了……那是皇上啊!怎么办,俺……诶,你去哪?”
望着青年大步离去的背影,张荣莫名其妙的挠挠头。
营帐内。
东方润似有所觉的,忽然抬眸看出去。
目光所及是路的拐角处,一个新兵模样的年轻人,对着远方叫喊了声什么,而那边,便在视线之外了。那青年嘀咕了几句,转身抱着本册子,哆哆嗦嗦的一步三回头,朝着大帐走来。
门外的勤务兵拦住他,询问了几句将册子接过,递了进来。
东方润翻了翻,见那新兵如蒙大赦的一溜烟跑了,眉峰微微蹙起,说不上是一个什么感觉。
旁边的女子见他表情,宽慰道:“皇兄,此战咱们虽然输了,大秦也伤亡惨重的很,莲儿将更多的炸弹制好,定然给他们一个重击!”
她说着,又想起了今日战场之上那炸弹的无上威力,平日里自己研制试验是一回事,真正的看着战争中运用到,心里的自豪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渐渐的连那恐怖的血腥也被这自豪压下,下巴高高的抬起,她笑的自负。
东方润收回方才莫名其妙的神思。
将册子搁置一边,再次执起书卷看了起来,不痛不痒的应了一声。
莲公主心下气恼,这就好像自己蓄积已久的力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完全的无用功,她还想说点什么,就见东方润专注的翻过了一页书卷,淡淡道:“皇妹这几年也辛苦了,那许多的火药皆是你一人配置,着实不轻松,待到金鳞卫将硫磺运回来,朕派个人去协助你吧。”
端着茶盏的手紧了紧。
她浅浅的啜了一口,笑道:“皇兄政事繁忙,手下需要的人也多,不必为了莲儿再派遣人手……”
东方润缓缓抬起眼眸,狭长若雾的眸子里,冷意蔓延……
她与之对视,强自笑的镇定:“能为皇兄分忧,莲儿自是欣喜。”
唇角牵起温软的笑,东方润又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
当初得知了北燕那边的战事,大秦先了东楚一步便是因为有一个终极武器,炸开了北燕的屏障喀达什雪山,他派人多番探寻终于得到了那名为炸弹的东西的,大概图样和少许的残余灰烬。寻找了无数的术士研究,都毫无所获,竟没想到被她误打误撞发现了此事,更没想到,这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女人,竟是才华横溢对各方内容多有涉猎,对这炸弹的制作,亦是触觉敏锐。
自那之后,她便为此保下了一命。
也因着这个,向来小心翼翼,那军营里的禁地从不让旁人进入,直到现在,炸弹的配方还是掌握在她的手里。
这是她的筹码!
轻笑一声,不知是赞赏她聪颖,还是讽刺她的谨慎,再联想到自己,又何尝不是汲汲营营向来多疑,东楚的皇室出来的子女,尽皆是这副德行么……
“那就辛苦了。”
帐内一时无话。
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娄海尖细的嗓子响起:“奴才参见皇上!”
“进来。”
他迈着小碎步跑进来,行了个大礼后,谄媚的接着在战船上初见时没说完的话:“皇上,奴才奉太后娘娘之命,陪同莲公主一同来迎接,娘娘这几个月茶饭不思,惦念着皇上呢,临出汴荣前千叮万嘱,见着皇上定要亲自照料左右,旁人啊……”
尾音拖的老长,在莲公主身上扫过一周,才道:“娘娘可不放心。”
见东方润不言语,似乎是默认了,娄海两步跑上前,将他的茶盏添满,在一旁候了下来,堂而皇之的竖起了耳朵,等着听东方润和莲公主之间的对话,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太后的代表。
东方润冷笑,也不戳破。
不过是母后的控制欲作祟罢了,汴荣那皇宫似乎有种魔力,但凡里面的人心思都七拐八弯,唯恐有自己掌握不住的东西。
莲公主起身,优雅的福了一礼:“皇兄,莲儿就先告退了。”
“公主啊,怎的奴才一来,您就走了呢,可是奴才打扰了主子们的谈话?公主您可放宽了心,奴才在太后娘娘身边服侍了三十年,别的不敢说,这忠心啊奴才可表日月!此次奉了娘娘的懿旨到这来,也是娘娘对皇上还有您的一片心意,这母子情深,可不比旁人更贴心可靠么,公主若是有话尽管说,娘娘可是说了,奴才啊代表的就是她老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