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镇乾叹一口气,四十五六岁的儒雅面容上,因着忧心如焚,一瞬间显的苍老了几分:“哎……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皇上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征集粮草,可是一次征集两次征集,次次征集的话,商铺也吃不消啊!这也是一直没发兵的原因,粮草的事还没有解决,第一批的粮草还在运送的路上,但是能支撑上几天还说不准,咱们的兵器倒是还能支持个一阵子,现在离着隆冬还有两个月,衣物倒也不是那么紧急,关键就在这粮草上!”
“关于粮草,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冷夏思忖片刻,在萧镇乾激动的目光中,缓缓道:“由着朝廷写下欠条,改为有利借贷,半年后偿还银子的同时,给予所有愿意提供粮草的商户利息。”
啪!
萧镇乾拍案而起,急忙道:“好,老夫这就给那狐狸修书一封!”
兴奋之下,直接连“皇上”都不称呼了。
战北烈点点头,道:“这个法子可行,不过终归只能解决一时之需,半年后若筹不出银子,反倒坏了百姓对朝廷的信任。”
冷夏凤眸清冽,缓缓道:“所以,一定要在半年内筹集到银子!”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皆是凝重。
尤其是冷夏,她想起了拓跋戎到访之前,莫宣的一次造访,口口声声的哭着穷,当时她说让莫宣去西卫走一趟,看看国库里有没有可以借的银子,不过照如今看来,西卫的情况,恐怕比大秦还要糟糕。
粮草的事也只能解决个一阵子,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这般下去,两国只有眼巴巴的瞧着,瞧着一向富庶的东楚吃下南韩,壮大了势力后休养生息,再将兵矛指向他们。
依着东方润的野心,这绝不只是个猜测!
所以,此时关于银子,绝对是重中之重!
两人一路思索着,缓步走回了营帐。
望向身侧愁眉不展的男人,冷夏勾了勾唇,伸出手抚平他的眉心,战北烈覆上纤纤素手,扯到唇边印下一吻。
冷夏这时,才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战北烈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说的办法,芙城的宝藏!”
冷夏浅浅的笑了,她知道,战北烈不愿打这宝藏的主意,大部分的原因,还是怕她心中有愧,她是芙城的后人,不复国不说,反倒打起了这银子的主意,必定肩负着极大的愧疚。
若是从前,冷夏也从未想过要去寻找这宝藏,毕竟这是芙城的希望,即便如今已经覆灭了,却总归承载着芙城千百年来一代代城主的寄托,也承载着老顽童的寄托,而她的性子,最不愿平白无故的接受这样的东西。
她曾经对老顽童分析过,按照现当初的天下大势,芙城不能重建!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她微笑,耸肩道:“若是在天下平定之后,重建芙城呢?你说,那老狐狸会不会答应?”
战北烈鹰眸一凝,知道她说的是,一旦大秦统一了五国,天下再也没有战乱之后,战北衍会不会同意,在西卫以西那个芙城的旧址,再次建立起一个新的芙城。
两人缓缓的对视一眼,同时笑开。
那千年笑面老狐狸,这样一本万利的买卖,岂会放过?
随着两只信鸽分别飞向了大秦和西卫的方向,剩下的日子里,便是等。
冷夏没想到,等来的第一批粮草,竟然会有这么多!
远远的粮草一车一车的拉过来,似游龙一般在视野里蜿蜒无际,轱辘轱辘的声响由远及近,身边那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一个高蹦起来,欢喜的猛拍大腿,哈哈大笑:“好!好!那贼狐狸办事还挺有一套,这些够大军开进大半个月了!”
冷夏望天。
大秦皇帝要是知道,好不容易凑齐了粮草,还要被他老丈人称贼狐狸,还不得吐血一升。
不过,这批粮草还是在她传了方法之前的一批,能征集到这么多,不可不说,很有一套。
待到粮草近了前,她更没想到,这大批大批的粮车中,百分之八十,都是出自铎州的方氏米行,换句话说,也就是舞蝶。
在战北衍向着大秦所有的商铺征集粮草的时候,第一个自告奋勇的,竟然是她!
一个仆从样子的中年人,朝着她一鞠躬,有礼道:“王妃,老板托小人传话,但愿能解王妃的燃眉之急。”
冷夏走上前几步,随意挑拣了一车看了看,米粒颗颗饱满,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芒,如一粒粒白玉珠子般,的确是极好的稻谷,她点点头:“转告方老板,有心了。”
身侧某个男人酸溜溜的撇撇嘴,他可没忘了,那女人可是觊觎过他媳妇的!
冷夏一胳膊肘拐过去,瞪眼: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记着!
大秦战神冒着酸泡泡,上角落里狗蹲着画圈圈去了。
“老夫还当是那贼狐狸的本事,原来是闺女的能耐!”萧镇乾琢磨了琢磨,明白了过来,立马把某个皇帝的功劳,一股脑的套在了冷夏的身上,越看越是星星眼,对着刚认的闺女笑的合不拢嘴。
粮草的问题暂时解决,大军中一片欢呼雷动。
大秦的战士们果然悍勇,一个个摩拳擦掌,嘴里高呼着要给南韩一个迎头痛击!
当夜,军营大帐。
萧镇乾、战北烈、冷夏、还有一众军营里的副将们,济济一堂,商讨着作战的方针。
一张巨大的南韩地图悬挂帐壁,萧镇乾一边指着东面的大片蓝色标记,一边解释:“东楚这两个月来,已经连下了四城,而南韩因着荣郡王的猝死,皇长子的消息,小皇帝的失踪,合着东楚的大军压境、连连丢城,王爷和王妃的一番作为,御林军的覆灭、六万余大军的惨烈牺牲……朝堂上已经混乱不堪,百官每日里嚷着让花媚下台,甚至开始有了罢朝的趋势,外乱加上内患,南韩已经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