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的一下,郑寇师猛然站起,不可思议的盯着她,从她的神色中判断真假,丝毫都不敢漏过,却无奈的发现,这个安宁公主年纪虽轻,却也不是他能看透的!
他迅速将近两个月的事拼凑在一起,自从这安宁公主回来后,整个凉都所发生的一切,脑中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这结论得出的瞬间,直让他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
活了一把年纪的老丞相,从来没有过这种畏惧的情绪,哪怕是对着那个残暴不仁的皇帝,也从未有过!
他仔细的看着对面浅笑盈盈的女子,只觉自己曾经那六十年,竟是白过了,竟是瞎了眼会以为她哪怕一丝赢的可能都没有,如果真是他所想的那样,那么这个女子,在退居幕后暗中推动着这一切的时候,会没有任何的准备么?
绝对不会!
郑寇师轻叹一口气,缓缓坐下,呢喃着:“公主连这样的事都说了出来,老臣……”
他苦笑一声,仰望着对面负手而立的冷夏,苍老的眼眸中,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尊敬,郑重道:“不敢不从!”
出了丞相府,天已经极暗了,看了看天色,应该到了亥时。
西卫的夜空极是广阔,仰望而去一片幽深无垠,点缀着零星散落的大片星子,耀目生辉。然而这璀璨之下,总有几分压抑着的感觉萦绕其上,将整个凉都笼罩的讳莫如深。
五月初七,也就是三日后,皇后垂帘,百官齐聚,这将是每一个人最好的时机,不论慕容冷娴,慕容哲,慕容萧……
还是她自己!
冷夏深吸一口气,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散着步,眼中闪过一丝幽深飘渺的笑意,在星子的映衬下明明灭灭,不可捉摸。
而就在冷夏悠然漫步在凉都,万分期待三日后的到来之时。
千里之外的长安城中,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冲出了城门,周身皮毛闪烁着油亮莹润的光泽,额头正中一撮雪白的细毛,而马上的男子,微伏着身子,身体紧绷,好似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浑身散发着危险而霸道的气息!
就在这匹纯黑的高头大马之后,城门处又飞奔出六匹骏马。
六人以前方那人为首,在黑夜里疾驰前行,朝着西方闪电而去……
五月初七。
天色蒙蒙亮,尚还透着几分黑夜的暗沉,午门外已经整齐码好了一队队大臣,各色官服有序排列。
卯时方至,地平线上一轮红日缓缓上升,金灿灿的光线划破鱼肚白。
咣!
震耳欲聋的钟鼓轰然敲响,朝臣们神色一肃,鱼贯而入……
巍峨恢弘的金銮大殿上,金碧辉煌的雕龙大椅旁,设置了一座稍小的凤椅。
皇后凤袍加身,坐姿如钟,容止庄严。
淡淡扫过下方垂首敛目的皇子朝臣,目光在最前方左右分别站着的慕容哲、慕容萧身上一顿,威仪的嗓音才缓缓响起。
“今日早朝的目的想来各位卿家都清楚了,皇上至今下落不明,国却不可一日无君,本宫就越俎代庖做个主,由众卿家共同推举一位德才兼备之人,暂时摄政,振朝纲、驱南韩,还我西卫一个清平盛世!”
话语清晰的回荡在大殿上,众臣齐齐拱手,山呼:“娘娘英明!”
皇后淡淡点头,抬手做出个“请”的姿势,“如此,众卿家心中有何人选,不妨各抒己见。”
朝下鸦雀无声,一片沉默,人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出一口。
慕容萧轻缓的勾起唇角,斜睨了慕容哲一眼,眼中含着的是志在必得的光芒。
慕容哲回以不屑冷哼,同样胸有成竹。
就这般静窒压抑的气氛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
皇后将目光落在了一直未曾开过口的郑寇师身上,“不知丞相有何想法?”
郑寇师两耳不闻窗外事,眼前只见金砖地,苍老的声音回:“回娘娘,老臣无想法。”
皇后眉头一皱,直觉有几分不对,思索了一阵子又释然了,自从郑芙死去之后,他一直是这个袖手旁观明哲保身的态度,想是心灰意冷了。
压下心头异样的情绪,她转向另外两人,亦是从早朝开始之际就未曾表过态度的官员,问道:“周大人,齐大人,你们怎么说?”
兵部尚书周寅,文渊阁大学士齐代,双双走出一步,齐道:“回娘娘,微臣无想法。”
皇后心中异样的情绪越加明显,好像有什么超出了她的预计,正要再问,一声不和谐的清朗嗓音率先响起。
“母后,儿臣倒是有一个想法!”慕容萧负手而立,仰头看着高坐大殿之上的皇后,唇角含着几分和平时的润朗全然不同的狠戾笑意。
皇后看在眼里,心中有数,只冷冷道:“说!”
慕容萧也不介意,瞥了脸色警惕的慕容哲一眼,走出几步站定在大殿正中,蟒袍华贵,倜傥不凡,朗声高道:“儿臣自荐,不过不是暂时代为摄政,而是……永久!”
这话落下,无异于是一个炸弹,轰然爆烈在针落可闻的众朝臣之中。
朝堂之上出现了一阵骚动,一个个人精样的朝臣,发出了连连惊呼,这话中含着的深意,没有人不明白,没有人听不懂,然而他们却不敢相信,这夺嫡之争中,最先忍不住跳出来的,竟然是这个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四皇子。
慕容哲的阵营中,不少官员眼睛一亮,找到了抨击的理由,厉斥怒骂齐齐上场。
“四皇子,皇上尚在,你竟如此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