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木匠
经过一番笑谈,夏川也算是看明白了,这窦承业其实也并不乏生意人的精明,只是太过墨守成规所以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生意场上如果不主动去竞争就只有等死的份,前世的他正是经历了太多这样的生死瞬间才得以功成名就,所以这一世若是再让他经商,他绝对会在遵纪守法的基础上杜绝任何妇人之仁!
“夏老弟,怎么做你说吧。”说到正事上,窦承业也顾不上什么待客之道了,直接把桌上的茶碗挪开摆上笔墨准备记录。
倒是窦夫人心细,再次为夏川的茶碗里添上水端了过来。
夏川对着窦夫人点头一笑,然后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窦掌柜,你手上现在可周转的银两有多少?”
虽说窦承业已经对夏川的能耐有所认可,但毕竟是第一天认识,提到钱财的问题多少还是有点敏感,于是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夫人。
这些细节自然也是被夏川看在眼里,只是他并未作声,浅浅的品了一口茶静静的等待着答复,他的目的只是还人情,至于信不信那就是别人的事了。
窦夫人看到丈夫投来的目光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点头,她相信自己的眼光,虽然与这个年轻人相识并不久,但他的沉稳老练、那股正气以及无法敛去的自信并非常人可以装的出来。
窦承业虽为一家之主,但大事方面他也向来尊重夫人的意见,在得到肯定后便也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五百两!
“那尚茗居一年能进来多少这样的极品毛尖?”
窦承业又继续写下:一百五十担。
一百五十担也就是一千五百斤左右,夏川思索了一下略显尴尬的说道:“窦掌柜,在下先前饿晕了一阵子,对于当下的时日有些模糊,所以......”
窦承业正在认真记录着关键数据,突然被夏川这么一问明显有些发懵,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刚才在茶楼时这小子就连哪朝哪代都记不清了,一想到此他也就明白了,“今天正好六月二十八。”
夏川点点头又陷入沉思,黄山毛尖一般四月采摘,由于是绿茶所以不太容易储存,且绿茶多在夏季饮用的人多,这等极品毛尖本来量就不多,所以那姜胡一也不会囤货,因为那样的话隔年的毛尖品质肯定会打折扣。
心里大概有了数之后他再次确认道:“尚茗居的极品毛尖可是每年十月左右就售罄了?”
窦承业点点头表示没错,而夏川则是略显愁容,又仔细思索了片刻才下了决心似的说道:“窦掌柜,你想不想从姜胡一手里夺了这极品毛尖的生意?”
“你是说直接从茶农手里撬了这契约?”
“没错,而且日后也只会有你一人做下去!”夏川的话说的斩钉截铁。
“可以!”这次接话的并不是窦承业,而是始终站在一旁未作声的窦夫人。
夏川从刚才就一直觉得这窦夫人有些怪怪的,明显不是那种善于心计的女人,但是每当一牵扯到针对姜胡一的事情她总会显得十分积极,但是回想一下,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眼里却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叫花子,以小见大这姜胡一也不是个好鸟,管他呢。
“那就好,窦掌柜,夫人,在下把话先说明白了。”夏川略显严肃的整了整衣领道:“既然要搏,而且还要搏得长远,那投入自然会不小,老实说,五百两银子不够,至少得七百量,但有一点我可以向二位保证,这单买卖赔不了!”
他的话说的铿锵有力,言语间的权威丝毫不容质疑,那股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自信让夫妇二人完全信服了。
“那......夏老弟,老窦信你!”窦承业说着话起身便往一旁的柜子走去,“与其坐吃等死败光祖业,倒不如硬拼一局,就算输了,我日后去到下面见到祖宗也能稍微挺直一些腰杆!”
话毕他已经从柜子里取出一个信封说到:“我这宅子还值点钱,夏老弟你说什么时候用,我拿这房契去押了!”
窦承业居然打算把宅子押出去,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正当夏川有些被他的悲壮弄的难为情的时候窦夫人开口了,“夏公子不必担心,我早就在乡下买了一落小院和两亩田地,最差也不过去乡下自耕自种,维持生计不成问题。”
“那便是好。”夏川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说道:“据我估计,尚茗居的上等毛尖已不足千斤,窦掌柜可拿出六百五十两白银让亲朋好友去尚茗居购买毛尖,多找些人,每人不要买太多,以免引起姜胡一怀疑。”
“这个就交给我去办吧,娘家那边亲戚多,可以帮上忙。”窦夫人也是爽快人,决定要做的事情毫不拖沓,当即就拿出纸笔准备给娘家写信了。
“窦掌柜,此事拖不得,你可认识雕工不错的木匠?”
木匠在古代可是抢手活儿,所以也出了不少手艺人,窦承业一口应下来直接就和夏川两人出门找木匠去了。
二人从门口叫了辆黄包车,夏川在心里默默记住了他刚才说的地名,庐门桥,要想了解这个世界就得先了解济庐。
“庐门桥的鲁木匠据说是鲁班后人,真假虽说无从辨别,但论木雕手艺绝对是没的说。”窦承业应该是与那个鲁木匠关系不错,一路上没少夸赞他的手艺。
两人一路上聊着天很快就到了庐门桥,路程虽然不远,但毕竟是人力车,再加上窦承业那肥硕的身材,车夫脚力虽好却也已经开始打颤了。
夏川大概望了望四周,这里已经快到了城边,所谓庐门正是这济庐城的城门,一座石拱桥上插着一条有些破旧的布幡,写着一个大大的鲁字。
“鲁木匠在这济庐城也算是个有名的手艺人。”窦承业指了指桥头不远处的一座普通小院颇为自豪的说道:“夏老弟你别看他这小院不起眼儿,今天若不是我老窦带你来,你还真不一定能见到这鲁工的面儿。”
夏川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像这种手艺过人的老工匠都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骄傲,要是没点儿交情一般人还真不是出钱就能请得动的。
窦承业带着夏川连门都没敲就直接进了小院,院里每个角落都摆放着各种木料以及工具,与想象中门庭若市,生意排着队送上的景象完全不同,相反还显得有些冷清。
院里的小土狗听见动静先是闷哼一声,在看到来人是窦承业之后又乖乖趴在了地上,只是眼神一直在警惕着他一旁的夏川。
“窦胖子,你老小子今天可又是空着手上门了。”
两人刚进门,房间里就走出来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一身破旧的布衣,他佝偻着身子,背上凸起着一个明显的大包。
窦承业见到中年人笑呵呵的说道:“我的鲁大哥啊,老窦我今天是来求你救命的,先帮我过了眼前的难关,我老窦日后给你鲁家立个牌坊都行!”
“哈哈哈......你窦胖子随身带着贵人,立牌坊的事情还能轮得到我鲁西山?”中年人虽然外表普普通通,甚至有些落魄,但那双眼睛却明亮的很,此时看向夏川的眸子里微微闪烁着光亮。
夏川对上他的眸光微微一笑拱手道:“夏川见过鲁工!”
鲁西山虽然家境一般,但那也只是因为他不喜奢华,终日只顾着钻研木工,从而推掉了太多不喜欢的买卖,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没见识。
济庐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富商,几乎家家都想有几件他鲁西山的作品来做摆设,所以在这座破落小院里他见过了太多达官贵人,只是他们跟眼前这个一身黑衫的年轻人比起来都缺少太多的贵气。
“鲁大哥这话就见外了,你和夏老弟可都是我的贵人啊。”
窦承业随口与鲁西山寒暄了几句,后者虽然性格有些古怪,平日里也不喜与陌生人打交道,但是对于夏川却十分例外,甚至比和窦承业说的都多。
“屋里破败,我就不请夏公子进去了,咱们就在这院里聊吧。”
鲁西山知道此二人来有事相求,而且他对这两人也并不反感,于是寒暄过后主动从房间里拿了几只折叠的小凳示意坐着慢慢说。
夏川接过凳子颠了颠,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木材,但分量十分沉,绝对的上好木料,看见鲁西山将凳子两头拉开撑起来坐下,他这才发现这是正宗的鲁班凳,看来这鲁班后人的说法可能还真有些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