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既然作美,我就临时决定带芊樱走一趟白云山,也算是到广州最高处鸟瞰一下广州吧。我有意识选择骑到黄婆洞水库那处上山,不走百步梯和云台,尽量避开熟人。
山脚下存好单车,我就和芊樱不紧不慢地上山。那时爬白云山不用买路费,先要经过黄婆洞水库才开始蹬台阶上山。
走过黄婆洞水库时,我随口问芊樱家里有没有养观赏鱼。她告诉我家里养金鱼,什么狮头、鹅头、绒球头之类的品种,她从小就喜欢看金鱼那种憨态可鞠,或风雅迷人的富贵体态。我告诉她我喜欢热带鱼,因为广州的气候适合养热带鱼。
那时我家里没有养观赏鱼的条件,我就只有经常去观赏鱼档“蹭看”。金鱼的欣赏角度一般是上往下看,而热带鱼则是由侧面才能欣赏到各款热带鱼的千姿百态,鱼缸的布景如果足够讲究,结合卤素灯的映照,一副动静结合有序的生动画面绝对让人心境舒畅。
看着芊樱疑惑不解的目光,我告诉她一般养热带鱼布置缸时喜欢做一些人工景观,缸底铺设砂石沉木水草,这样的热带鱼缸才有精致的画面感。
最经济实惠的热带鱼一般是灯鱼类。现在市面公认性价比最高的是“唐鱼”,这种体形圆实,色彩斑斓的小型观赏灯鱼最大的特点就是适应力强,是最好的闯缸鱼——新鱼缸里建立稳定生态环境的最佳选择。这款唐鱼的另一个名字叫“白云山鱼”,最早就在这黄婆洞水库附近的山溪发现后培育的,所以命名为白云山鱼,英文名就是以“白云山鱼”的中文发音直接命名的。那一下我突然有种很可笑的自豪感了,原来我们的白云山除了沙河粉,白云猪手外,还有一样这么有名气的东西。
芊樱饶有兴趣地听着我闲扯,突然眉头微微轻皱,四周环顾了一下。我即时会意,告诉她这是石楠花的味道,边说边指着水库旁边的一排林荫茂密的绿化树示意。
看着芊樱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我有点莫名其妙地感觉到松了一口气。这种夏天开花的石楠树,让我总有一种阴阴湿湿的不舒服感觉,因为那些花带着很熟悉的邪恶气味(至少当时是这么觉得)。
以前高中时期班里组织来这郊游,记得不少男同学脸上都不自觉出现一丝会意的尴尬,女生反倒若无其事。当时也让我想起初中时,同样偶尔会在同桌女生身上嗅到一丝奇异的气味,不好闻但不会表示出反感,当时完全不知道这气味的来源。很多年后久经了人事,才恍然错怪了同桌。那时我心目中的女同学,就应该像满池的荷花初放,吸引人的不仅仅是已露的尖尖角,娇嫩的花骨朵,更有淡雅素洁的气质和亭亭玉立的傲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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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说着,我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开始发木,思维凌乱无序,于是停下来看着夏青,她也有点呆滞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我俩面对面蜷在各自的薄被里,互相传染着的浓浓倦意使得我俩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但仍是不舍得闭上,强打着精神静静地看着对方,牵着对方的手不愿意放开......
我终于还是抵挡不住源源不断袭上来的睡意,控制不住地缓缓地进入了睡眠。在我脑袋还处在现实与神游的瞬间之际,我甚至突然想到我此刻似乎还有一件事未做。待我又本能地强行运行着大脑来反复思索后,我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没有吃那粒“艾司唑仑片”。此刻的脑海一片空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骂自己一句就很坦然地进入了很深的睡眠之中了......
第二天早上,一个很奇怪的感觉把我从睡眠中唤醒,我还没睁开眼就习惯地启动大脑回想昨晚的睡眠中有没做过梦。我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我和芊樱的故事是不是昨晚做的梦。
我猛地睁开眼,面对着一对灿若晨星的眸子,我立即完全清醒了过来。夏青和我整晚的睡姿竟然都没变,仍然面对面侧身躺着,俩手还是相互轻轻地扣着。不过夏青应该是醒过来一阵子了,只是可能怕惊扰我,所以一直没有动。也许是她那慵懒的目光,或者呼吸的气息,最终还是让我在睡眠中感应到了。
“嘶——”我略微抬头想伸懒腰的时候,感觉到被压了整晚的耳朵传来一阵针刺般的疼痛,让我倒抽了一口冷气。我立即停着等耳廓慢慢舒展开,然后才敢左右轻轻摇动了几下僵硬的脖子。
“早!”看着我憨憨的囧样,夏青在轻盈的微笑中轻启檀口,跟我问了声好。距离很近,我竟然嗅到了传过来的淡淡清香,心里一阵惬意。夏青两道弯月黛眉却蹙了蹙,扇子般的长密睫毛扑闪了几下,手微微用力捏了一下我的手指,“你又在想什么坏事?”
“早!”我回了一句,有意识避了避说道,“我在为自己这把年纪还能遇到这么完美的爱人而兴奋。”
“臭贫!”一片红晕铺满了夏青的玉脸,她轻声娇嗔了一句,用手虚指了我一下,“还不去抓一下柠檬......”
“Yes,ma’ma。”我会意中带着十分的傲气从我这一侧慢慢滑出大床,不带掩饰地高傲笔挺地走去卫生间......
“呀,来劲了!”夏青一旁看不惯似的高声叫了一句,“昨晚睡得好吧!所以说很多事别总压着,能说的说出来。”
......
“你说我们有朝一日在一起很多年后,还会不会有激情,会不会还亲吻?”粉面桃腮的夏青,推开我后用手背轻轻抹了一下红嫩饱满的嘴唇,平复着急促的呼吸,星目含春看着我。
“中国人的传统表达方式可能会有点不同吧。”我一时有点心不在焉,盯着自己的手掌,疑惑地比划着把握的大小形状,嗅着指间残留的淡淡幽香,回味着似麝如兰醉人心扉的感受。直到感觉到一道寒光射来才赶紧收回迷乱的心思,“我俩能携手一道,肯定和年轻时代的感受不同。历经沧桑后的平静,自然会更加珍惜,这才是生活的常态,激情是点缀。不过亲吻嘛.....”
“我也就是随口一问。”夏青诡异地一笑,搂着我的手臂撒着娇问道,“对了,你和她有没有吻过?”
“你觉得呢?我们现在去填肚子吧。”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就转开话题。
我很久没有尝试撕开口子来回忆一部分遥远的过去,痛过之后慢慢地自愈,让我学会了将某一段或者几件具体的往事选择性地封存起来。后遗症就是整个人偶尔会变得恍惚,对经历过的或正在经历的事都会产生一种不确定的飘忽感觉。
人生就是这样一直充满着不确定性,这就诱惑着人们对未来充满了憧憬。总是一厢情愿地幻想事情会向自己能把握的方向发展,完全忽略了自己的渺小可怜,所以一旦失控,打击就是摧毁性的。
这也是我这些年来难以入眠或者经常被噩梦缠身的原因,这杯苦酒我曾经毅然喝下了,所以一直苦涩至今。现在还有仍然深埋在我心里的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
还是昨天的餐厅,还在昨天那张桌子,面前的食品饮料也依然想同。不同的就是人比昨天多了,邮轮开始返航了。人们也纷纷收拾着几天以来的玩性,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吃着喝着聊着,分享着几天的心情。
“你在想什么?是芊樱姑娘吗?”夏青看我有点发呆,忍不住问道。
“不是。”我抿了一口苦咖啡,“我在想这趟旅行,从一登船就憧憬着能再遇见你。结果人品爆发,第二天上午就如愿了。我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好好珍惜和你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因为我害怕。这几天在一起的时间感觉的确过得很慢,我很享受。可是过后现在回过头想,这前几天又好像做梦一样缥缈,一眨眼就过去了。想到昨晚讲到了几十年前的芊樱,当年的那几天也和这种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别瞎想了,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夏青打断我的感叹,安慰着我,“我不清楚你还有什么藏在心里不能拿出来的事。以我的个人经历觉得人的一生都是幸福与痛苦并存着。生活幸福,但很难一直幸福;生活痛苦,但也不会永远痛苦。所以我们应该学会在二者之间平衡自己的心态,还要争取主动去解决问题而不回避问题。”
“解决问题需要时间和时机,找到关键点很难,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的情绪很低沉,第一次真实地向夏青表现出自己的无奈。
“关键点说不定可以创造出来,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夏青白皙的脸庞又晕出上一片殷红,带着一层光泽,翦水秋瞳间闪着一丝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在,就不信你的事还能大到了天上吗?”
一刹那我被夏青的霸气给镇住了,我有点结巴地说道:
“我开始就猜到你以前那份工作的性质,但是我的事不能影响到你。我相信你一直想帮我,但有些事真不是那么简单的。”
“就凭你一普通人还能整出多大的事?”夏青在强大的自信气场下,嘴角闪过一点笑意,“你也别担心,饭就一口口吃。回到广州,我先去处理一下手头的急事。然后再去给你那死党的领导一个交代。如果顺利就几天,你也不用联系我。有急事,你就找你死党吧,他不至于害你的。”
我听着夏青不拖泥带水地吩咐,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试探问道:
“你到底是哪路的神仙......”
“能告诉你的时候我一定会说的,不会让你和一个不知底细的人生活在一起,这点要对我信任才是。”看着我不断地点头,夏青带着傲气扑哧一笑,然后变得有点严肃状说道,“你做过出卖过国家的事吗?”
“怎么可能!就是想也要有这能力才行啊!无官无职的平头百姓哪有资格去山巅啊!”我吓得几乎站起来,一连串的自辩后,紧接着有点畏缩地问,“平时偶尔跟朋友聊过或者在网上公开表达过对社会的某些事不满算不算?”
“算的话你能还在这?”夏青笑吟吟的脸上的红晕慢慢退去,“还有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说实话!你犯有刑事案吗?普通经济类的不算。”
看到我一味地摇头,夏青变得很轻松地说道:
“那你怎么一天到晚把自己禁锢得这么紧?放松点。就像一首歌唱的那样:天上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不怕,该来的躲不掉,遇事正面解决,拿出点以前‘二流子’的血性。”
“‘二流子’才不讲血性,有的都是‘痞性’。”我没好气地回了兴奋劲十足的夏青一句。
“好了,该说的话都说了,现在你应该轻松些了吧?把剩下的故事讲完好吗?”
“那我们先回去吧,这么嘈杂影响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