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贪狼、苍佑、沁璇的心灵联系比与天音要紧密得多,我们都明白彼此的恐慌,天音慈悲的背后是冷漠的无情,但我们已经把她当做主人、天地、甚至是母亲,一旦被抛弃,我们生不如死,可这样的讨好与恐慌很让人疲惫,真的很疲惫。
就在这时,事情总算有了转机,在我们都觉得疲惫惶惶的时候,毁出现了。
那是一个突然出现在天地中的男子,有着莫名其妙的强大力量,有着撼动神国的身份,有着举世无双的美貌与雅致风姿,他周身荡漾着柔和的气息,后来,我听神国中人说他是万物之灵人类信念所化,那些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天音那亘古不变的悠远眼神慢慢变得柔和,她摩挲我花枝的手,变得如微风一般有了暖意,那一瞬,我的心突然一酸。
为什么?为什么让天音改变的不是我?我是这么的努力,努力的成长成她喜爱的样子。我已经成长成了最美丽的男子,可是她依旧不喜爱我。
毁的存在是苍天的玩笑,一直到后来我都这样认为,天音的万古不变的冷漠仿佛在毁面前就会融化,我见到天音第一次展露笑颜,那笑容惊人的美丽,美丽得让我悲伤。贪狼与苍佑、沁璇都默默的替天音高兴,可我却想问天音一句,我们这数万年的陪伴,算什么?
真是无情的人儿啊……
这一句话我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天音的弟弟,那个眼底越来越绝望的少年,在一个华光满天的日子与神国真神娜莎尔背叛了天音,他的痛苦与疲惫终于化作了恨意,而娜莎尔却爱上了那上苍玩笑下诞生的毁,两人都是求而不得,这两个满怀恨意的人,终于对天音扬起了屠刀。
天音的神国的守护神,其地位与真神并不相上下,但是天音慈悲的冷漠却并不得神国众人的欢心。她是光明之神,但她却不明白无论是谁心底都会有黑暗的地方,如我、如贪狼、如天送、如天地万物,甚至……如她自己。
那一天,天音带着我在下界的雾霭中站了很久,那时的我已经化作了美丽的男子,我懒洋洋的靠在她腿边,与她一起沉默。最后,我看见她眼中浮起泪光与悲凉的神情,她说:月堕,为什么?
为什么?我心中一片茫然,我知道天音在伤心天送的背叛,可是,她也许不会知道,她这悲伤的泪光如果让天送知道,就足以让天送欣喜欲狂,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可笑,天音,其实是个比我们还不懂爱的人啊。
天送杀了天音,正在我与沁璇等人攻打神殿的时候,这个消息如瘟疫般在我方人马中散开。
初时我是不信的,我甚至觉得可笑。我明白天送的恨也明白天送的怨、更明白他的绝望,可是,我绝对不会相信天送会谋取天音的性命,他对天音有着不下于我们的依恋,他舍不得,绝不会舍得!
但是,天音却真的被天送消亡了,那一刻我的心说不出的震惊。原来怨恨与痛苦是可以这样錾断的么?怎么会、怎么会、怎么可以这样结束!
贪狼、苍佑、沁璇已经疯了,他们如疯蜂一般的向着天音的方向而去,那些攻打神殿的人马由于没人带领加上天音已死的消息传来,一个个都开始恐慌混乱起来,原本这一场占了上风的战争,注定以失败而告终。
我呆呆的望着天空,我不想去见天音的死状,只是心里陡然升起满腔的怨恨与愤怒,我悬浮在空中看着自己与沁璇等人带领来的众神与依附者,他们的眼底全是惊恐哀悔之色,他们站错了队伍跟随了一个无情却以慈悲立命的天音,可天音,死了。
没有头领的队伍注定失败,无数人倒了血泊之中无数人在绝望中挣扎,天音临战而死他们便再无生机,逃!逃!逃!死亡的恐惧笼罩了整个神国,许多人开始逃窜,却也有许多人没有退路的死战,我只看见满眼的血红,鼻尖全是难闻的血腥。
天音、天音、你竟然无情至此!
我满心都是杀戮,心痛得难以呼吸连眨眼都是艰难,这疼痛实在让人难以承受,杀!杀!我要毁灭这一切,这一切的一切!
我用尽所有的力量散开自己的灵力,我曾经那本属于娑罗陀花的本性毫无阻拦的迸射开来,神国开满了美丽的花朵,藤蔓密布了整个地面,那些原本的猖狂的神殿中人来不及惊恐逃命便已成为我夺命的肥料,杀戮,只有杀戮,我能感受到自己的杀戮让心灵越加邪恶,我能感受到每一条生命的消亡我的邪恶之气便浓上一分,我知道,我已堕入魔道,可我原本便是魔道不是么?
天音!天音!你要我放弃天性魔煞之体修炼纯灵之道,我做了。你要我成为最美丽的男子,我做了。你要我安分守己如你一般呆在这无趣的神国,我做了。可是,你为什么依旧还是抛弃了我!神国中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修为,天送就算是偷袭也没有那个让你消亡的能力,你是厌了、倦了、累了、伤了,所以你自己求死!
如我、如贪狼、如沁璇、如苍佑、如这些跟随你效忠的人,甚至如毁、如所谓杀掉你的天送,都只是被你抛弃的尘埃!
我仰天大笑,笑得满面泪痕笑得肚腹疼得厉害,可笑啊可笑,我们是这般讨好,在你眼中却不过是身外之物而已,你的心里,从来只有自己!你恐怕从未想过,你这一死,亡灵万骨。
我踏着满地的血腥离开了神国,我听闻沁璇悲恨之下率百鸟进攻神殿,我听闻贪狼心如死灰堕入暗域,我听闻苍佑龙族一族被屠过半退居龙谷,我听闻毁哀恸之下撕毁神国根基,我听闻曾经跟随天音的旧部许多为免杀戮隐居避世……不管了、不管了,这本就是那个无情人儿的游戏,是她寂寞随性之下的玩乐,我们都是弃子,执棋之人已经弃了棋盘,我们再如何挣扎也再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