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学校,周五早上校篮球队要集训。
昨晚的一夜辗转、似梦非梦,实在累极了,骑车去学校都像是踩着云朵软趴趴的飘过去的。
本来按照惯例初三毕业班要以学业为重不用也不能再参加这些其他活动,但今年教育局新调来个局长,一上台整了不少幺蛾子,比如全市中学运动会。下周就要到了,据说和学校各项考核挂钩,考核又会和评级挂钩,评级又和生源及拨款挂钩......没办法,总之初三还是得上。
上不上虽说自愿但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学校先找老师商量,老师考虑过后再和学生家长商量,转来转去,最后在操场上剩下训练的大多分为三类:
一类是成绩真的非常非常好,已经被重点高中提前录取的,比如篮球队的队长陈帆,就是夏春生嘴里泡了校花的傻大个;
一类是体育特长生,这次要拼成绩拿中考加分的,比如现在散落在操场不同角落的田径队同学,对于他们来说这次运动会也是中考的一部分;
还有一类,就是成绩早早定型,再抱佛脚也抱不出个花儿来的“后进生”,这一类主要活跃于篮球队。
我算是半个第三类,够不上后进生的标准,但也没什么拼劲,努力不努力供我选择的学校也就那么两所,除非真的天降奇迹。如果真有奇迹,我倒是宁愿希望是袁满......
跑完圈练完投篮,我在那儿做拉伸,看见球场另一头陈帆在跟个穿着田径服的姑娘说话,明显不是他的校花女朋友。啧,校草是不一样,一大早站那儿就能招蜂引蝶。那姑娘仿佛是觉察到我在看他们,嘴里还说着话但眼神不带拐弯的向我这儿射来,练田径的女生是不一样啊,眼神凌厉的一如她露在田径服外面的马甲线。
我慌忙移开视线,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们压着腿。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看我,对于陌生人尤其是女孩子的眼神我总是会手足无措,只能变换着姿势做着拉伸......
“诶,你就李然吧?”
“哈?嗯,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尽量装作自然的转过身,看见一双凌厉却又清澈的眼睛正毫无顾忌的盯着我,甚至上下打量。我是真的接不住这样的眼神,赶忙低下头假装整理球衣,“什么事儿”
“我是袁满的同桌,她让我带信给你,喏!”
我尴尬地愣在那儿,木然抬头,对面的眼神倒是不再那么凌厉,但依旧清澈明亮,还带着些意味深长的笑。
“你接不接啊,不接我拿走了啊”
“哦...哦,谢谢啊”我迅速抽走她手里折着的信纸,揣进短裤口袋。然后又陷入沉默的尴尬,我低着头继续拉伸,但依旧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打量着。
“李然,来合练了!”陈帆这一喊真的是救场如救命。
“来了啊”我抬头扭身准备过去,“那没什么事我先过去了?”又不得不和她打声招呼。
“还挺腼腆啊,信我送到了,告辞!”混不吝的“女侠”转身摆摆手往回走。
接下来的球队合练我全场梦游,一分未得。又一次空篮不进往回跑回防时,分到对面组的陈帆上来拿胳膊捅了我一下,促狭一笑,“今天怎么这么软?”然后又低下头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想袁满了?”然后不等我反应快跑下快攻去了。
真尴尬啊,可是心里又痒痒的想笑......
在我的带领下我们队大比分输掉了训练赛,罚了五圈,作为罪魁祸首,教练又罚了我两组蛙跳以平众怒。眼看快打铃,也来不及去更衣室冲凉,在操场上草草换了衣服,小心翼翼把短裤兜里的信折好放进书包的夹层,拿训练服擦了擦汗,拎着包飞奔回教室。
踩着铃声冲到教室门口,英语老师已经在指挥分发昨天考的试卷了,没等我张口喊报告,挥挥手示意我进去。坐定,拿出书包,拿出一摞书本码在桌上,正好卷子发到我,还行,总分120考了116。
“李然,把你卷子拿上来,你和你同桌合看一份”我应声拿着卷子交上去。
等我坐回去,赵天宇拿胳膊肘碰了碰我,小声说“可以啊,又第一啊,你几分?”
“116”
“我114,差一点”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满满当当挂着“遗憾”两个字。
赵天宇是我的班长同桌兼英语课代表,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是英语考试没拿第一,最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是抢他第一的人是我。自从上次发挥失误落选一中的提前招考以后,他的这种执念简直要入魔,卯着劲和全世界较劲。
我耸耸肩,表达对他遗憾的遗憾,我从不在成绩这种事情上和自己较劲,所以完全体会不到他的感受。
我现在只在意我书包夹层里的那封信。
现在还不是打开的时候,还不容易捱到老师讲到酣畅投入,同学们听到昏昏欲睡的状态,瞥了眼旁边的赵天宇,一如既往和老师同步的投入,时机到了。
把手伸到桌子下的书包里,在书包的夹层里摸到信,再在书包里把信夹进英语练习本,淡定的拿出练习本,放到桌上。在前面一摞堆的如战壕般的各种书本的掩护下,缓缓把练习本里的信压到练习本下面,拿起笔,假装在订正的样子。
抬头看看英语老师还在唾沫横飞压根不看向我这一边,强按着快跳脱出去的心,强忍着快续不上的呼吸,强迫青筋暴跳马上就要缺氧的大脑控制着自己按在练习本上的手不要乱抖,把练习本一点一点一行一行往下移,隽秀的字揪着我的心,一点一点出现在我的眼前:
“好啊,新朋友,
诗写的不错,
以后每天给我写一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