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医,实在无意打扰。但楼下已经被埋伏的沙里国杀手包围了,刚才我俩差点死在外面。”
花神医阴冷的眼神看了看楼外潜藏着杀手的沙滩,呼吸急促,可以听得出他此时心情十分不平静。
阿妮公主也一副冷傲的面容上带着愠色,感觉受到了侵犯的样子。
“你不过是个御医,怎么敢有犯上的恶念?”
“你说我犯上?因为我只是个御医。可是他呢?一个要饭的乞丐啊!不过是你同意了,也就是没有犯上一说。”
阿妮公主脸色变得很难看,或许是因为有了徐翰川和梅青若的旁观,她脸上多了许多尴尬。
“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样子吗?”
“不然我该怎么说呢?这些话我憋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前我就看着那个乞丐一边糟蹋你一边利用你!而你呢?每天浸淫其中自得其乐!”
花神医情绪处在崩溃边缘,他的双手在颤抖,声嘶力竭地朝着阿妮公主吼。
阿妮公主自然脸色更加难看,”我就是再找一个乞丐,你也不配染指我半点。”
阿妮公主的话如同带着冰的铁锤砸在花神医胸口,花神医胸腔抽搐一下,眼睛要喷出怒火来,顶楼上只有他急促愤恨的呼吸声。
徐翰川和梅青若互相看看对方,现场气氛凝固且比较尴尬。但是楼外面还布满了危险,徐翰川不得不说话劝解花神医。
“花神医,你先平静一下心情,那些都是二十多年前的陈年往事了。现在阿妮公主刚刚苏醒过来,也还需要休息。不如我们先让阿妮公主去休息下,然后商量一下楼外面的杀手怎么应对?”
花神医佝偻的身体像是出气长进气短的气筒,可以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平复心情。
阿妮公主手臂一扬她的大袖衣襟,冷眼肃眉,面若冰霜。“倘若在宫里,你这时候已经身首异处了。”
花神医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走向旁处。
“想想你自己做的事情——谋害我的腹胎,下毒囚禁我,这些已经够你死一百次了。”阿妮公主还在说,花神医却没听到似的。他把蛇祖毒腺上插着的几根银针拔出来,用一根加工过的竹筒装起来,走到梅青若身边交给她。
“梅女侠,此针可解徐公子身体上沙蛞蝓之苦。”
花神医语气生硬,没有感情得像是一具僵尸。
“色欲熏心的下流庸医,等我回了王宫定将命人把你挫骨扬灰。”阿妮公主喋喋不休,话锋变得恶毒。
梅青若听了气的眉间血脉直跳,她本想出言呵斥,花神医却开口说话了:“等下不必担心杀手,直接离开就好。”这是对梅青若和徐翰川说的,虽然教他们活,自己语气却是满带绝望。
阿妮公主以为花神医对自己的话满不在乎,可她不知道花云风——那个为了她抛弃自己国家、守护二十年、杀人无数的曾经大内御医,已经被她一句句话捣碎了心。
天空中响起一声闷雷,忽然一支毒箭从楼外飞进来,花神医身体一抖,那支毒箭射进花神医的后背。
梅青若和徐翰川都因为阿妮公主和花神医的争吵没有太过防范楼外的杀手,看到花神医中箭,他们大吃一惊。
花神医看着阿妮公主,她果真是西域第一美人,二十年风云沧桑巨变不改她的容颜,一如当年,回眸倾倒无数翩翩才俊少年。花神医眼中又泛出无限爱意,虽然他看到了阿妮公主眼中的恶心嫌弃。
“公主,之前奴才失礼了。”说完,花神医扑通一声跪倒,口里突出一股黑血。
沙里国的毒箭入肉毒发,花神医后背此时已经由中箭处蔓延出大块紫黑色淤青,只不过由衣服盖着,其他人并没发现。
唰唰——
伴随着巨大的破空声,无数毒箭从楼下飞上来,木楼顶层没有门窗遮掩,密密麻麻的毒箭毫无阻碍地射向他们。
梅青若把徐翰川护在身后,手里的凝岚剑舞动如飞,挡下一片。
花神医身后又中数箭,但他冲到阿妮公主面前,挡住身后飞上来的无数毒箭。
“花神医,快随我下楼。”梅青若着急地大喊。
花神医身上的血顺着双腿流到地上,但他并没有要躲开的意思,一双眼睛只是看着阿妮公主。
“花神医!”徐翰川和梅青若着急地呼喊他。
花神医突然转身冲到梅青若和徐翰川面前,双手用力将他们推出了楼上。
梅青若和徐翰川都没想到花神医突然出手,他们不可思议得看着一脸沮丧悲痛的花神医,将自己推了下去。楼下,是无数埋伏着,准备随时射杀他们的杀手!
啊——
站在楼上的花神医举起布满黑血的双手,仰天大喊一声。
梅青若和徐翰川如同身坠冰窖,看来崩溃的发疯的花神医要置他们于死地。可下一刻,梅青若和徐翰川却看到,那些埋伏在沙子里的杀手突然惨叫着被甩到空中,他们身体极度扭曲,随后停滞在半空,仿佛被不可见的巨力握着。
梅青若和徐翰川摔到地上,仿佛触到了柔软的棉花,两人相安无事。
天上传来一声惊雷,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冲刷出一个巨大的透明轮廓,形状如同根茎庞大的榕树,那些杀手被粗壮的藤蔓缠在空中,榕树中心正是花神医的木楼。
——那是无数,又或是一只,巨大的水晶沙蛞蝓。
高耸的木楼之上,花神医又发出一声绝望、悲悯的大喊,像是哭泣。
那些之前精心伪装潜伏的杀手又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哭叫,水晶沙蛞蝓顺着他们的眼耳口鼻钻进他们的体内。
随着榕树般的水晶沙蛞蝓扭动,花神医木楼发出崩解碎裂的声音,随之木楼的木梯、围栏、门窗全部碎裂成碎片,然而,木楼却没有坍塌,依然屹立在那儿。
梅青若恐怕木楼的倒塌会把两人压死,赶紧带着徐翰川远离。
花神医的哭声从楼顶传来,飘荡在这方仿佛虚幻的天地间。
水晶沙蛞蝓进入杀手们的体内后,顷刻间消解了他们的器官内脏,随着大雨冲刷,变成清水消失在大雨中。
而花神医木楼也闪烁两下,凭空不见了。
一切在须臾间转瞬即逝,大雨愈演愈烈,徐翰川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水花迸溅的罗扑湖发出剧烈的嘶鸣,如有巨龙在湖底号哭,伴随着一片巨大的浪花,雨中的轮廓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