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回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夜晚。晚风很是凉爽,街上的人很多,他其实对人间没有什么留恋,可因为阿清的存在,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有感情有温度。
天空有星,人间有灯,灯火里又是一个个人,阿清,突然有点想你了呢。
扶桑在热闹的人群里消失,远处有一个少年看见了这一幕,其实他不是正巧看到,而是早就注意到了扶桑。他便是扶桑和清落上次在人间遇到的小男孩,他的爷爷因清落而得以延长寿命,不过也就一年有余,爷爷便去了。
临终前把他托付给一位商人旧友,然后他便随商人来到长安,却没想到还能遇到那日的恩人哥哥,时隔几年,他从未忘记自己的救命恩人。
可他竟然看见那个哥哥在人海里凭空消失了,仔细揉了揉眼睛确定没花,刚才他明明看见了,是那个哥哥没错,难道大哥哥是天上的神仙不成?
十三四岁的少年,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而是在心中暗自想一定要找到那个大哥哥。
扶桑此时来到清落的房间,在客栈的暖槐阁,见没点灯,便用法术点燃花灯,室内顿时通明了不少。便看到清落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
扶桑走了过去,在她身后弯腰抱住她“怎么不点灯?”端详镜中的她,发现不对劲,只见她目光呆滞,微微低头“怎么了,这几天不开心吗?”
清落抬头,看着镜中的扶桑,在花灯的映照下,一切都带着一种朦胧感,就像她这几天过的很不真实“扶桑,你去哪了,我好像又记不太清这几天的事了,你说,我是真实存在的吗?”扶桑闻言思量了一瞬,看来她的老毛病又犯了,突然变得像另一个人,回归原本时又会忘记一些事。
“阿清,你是真真切切的你,放心,不要怕,我会让你好起来的。”扶桑话虽是这么说,可具体怎样做还是有点茫然,清落点了点头,转身抱住扶桑“我有点累了。”扶桑闻言,便拦腰抱起清落,往美人塌上一放,“休息吧,我守着你,不要多想。”
清落安静的闭上了眼睛,有扶桑在身边,她每每都很快入眠。看着清落呼吸逐渐平稳,便在她额前留下一个清浅的吻,然后手往窗台一挥,好像定住了什么东西,他起身来到窗前。
外面的楼台上,沈砚不幸被抓包,他本想待会就离开,却没想到扶桑上神如此敏锐,他隐去一身魔气还是被发现了,看来大名鼎鼎的战神还真是不好惹。
“沈砚,我早就觉得你有问题,说,接近清落的目的是什么,”话从扶桑口中不屑的飘出,沈砚感觉到了压迫性,他可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轻笑了一声“扶桑上神,有话好说。”
“我正在好好和你说,”扶桑亦是柔和道。沈砚在黑夜中摇了摇头“上神啊,我可是知道清落仙子的大秘密,你就不好奇吗?”他故意这样说,看扶桑会做何反应,毕竟清落是他的软肋。
扶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可依旧是面不改色“是吗?”不管她的阿清究竟有什么秘密,始终都是他最爱的阿清。
沈砚走近了些,“上神,我想你也发现了清落仙子的异样,是不是她就像两个人一样,时时变换。”扶桑神色暗了暗,冷眼看着沈砚,“你说什么,继续说下去!”
“说下去可以,只是上神应该先放了我,放心,就算放了我,我也不是你的对手。”扶桑看了看沈砚,只见他一脸你不放我就不说的表情,只好松了他。
“呵,上神现在是着急了吗?可我偏不想说了,我觉得吧,我就是说了,你可能也不相信,所以上神还是亲自去问问你那位仙子好了。”说完便消失在了夜色中,逃跑的本领他还是有的。
扶桑在黑暗中,握紧了拳头,借着朦胧灯火,扶桑的脸透着丝丝冰冷。
进去后,清落还在睡梦中,安静的不像话,恬美的脸看起来不会藏有秘密。可每个人都会有秘密的,我也不例外,我不怪阿清不和自己坦白,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而我,也没有和阿清说起过九千年前在黄泉发生的事。
但我相信,事情终会有明了的那一天,我和阿清终会坦诚相待,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扶桑一夜无眠,第二天清落醒来的时候,扶桑刚从外面回来,带了一些蜜饯果子,打他一进门,清落便嗅到了梅子蜜饯的香甜,还有一丝丝酸涩,好诱人。
“醒了,过来,尝尝长安特有的蜜饯果子,想你可能会喜欢,便带了些回来。”他没说,这是他一大早去排队买的,没有用一点法术,然后只是含笑看着清落。
我走了过去,从扶桑手里的盒子里拿了一颗放进嘴里,甜中带酸,酸中又带着甜,我抬眸看着扶桑,此刻的心情就像这蜜饯果子一般,酸酸甜甜,心中一半欢喜,一半忧愁。
我喜眼前良人事事为我着想,我愁往后命运又会如何。我不愿伤害扶桑分毫,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宁愿被伤害的是我自己。
“怎么了,不好吃吗?”扶桑看着阿清发愣,便以为这果子她不喜欢。
我微微一笑,朝他点了点头“甜,很甜,”只要是你给的我又怎会不喜欢,扶桑这才放心的笑了,摸了摸阿清的头“喜欢便好,你开心我便开心,你若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你若不开心,我也会难过的,记住了没?”
嘴中蜜饯余味未散,扶桑的话便又浮上了心头,“嗯,我记住了。”说完后,我有点不敢看扶桑的脸,我怕看到他满怀期待的脸,别过脸去想了想,还是抬头,对上了扶桑的眼睛。
“扶桑,我如果不是你要等的人,你会怎么办,”我担心的看着扶桑,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心中焦急的等待他的回答。
扶桑呼了一口气,然后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无论你是谁,我只知道我喜欢的是眼前真真切切的你,你究竟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所以你莫要多想,未来我也一直都在。“我知道阿清就是你,一定会是你吧!
望着扶桑眼中温柔而深情的光,我点了点头,原来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珍惜眼前人。
“扶桑,谢谢你,谢谢你陪着我,接下来,我想找出关于我的秘密,我想知道我究竟是谁,不为别的,只为能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扶桑放下手中的蜜饯果子,伸手抱住了阿清“我陪你一起找。”
屋外的门突然发出一丝声响,惊动了屋内的两人,“谁在那里!”扶桑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眉目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清落也走了过来,看到这个少年,眼中却闪现出点点惊喜“真的是你吗?”少年看到清落便展现出了笑容。这两人就像认识一般,旁边的扶桑不由疑惑起来,可仔细瞧这少年,还真是好像在哪见过。
“是我,没想到姐姐还记得我,一晃好多年都过去了,可一切仿佛就在昨天一般,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忘记哥哥姐姐那日对我和爷爷的救助。”少年又看了看扶桑,眼神满是感激之情。
扶桑这才想了起来,没想到那孩子都那么大了,“你能有今天,应该谢谢你爷爷和自己,那既然来了,便进来坐坐吧。“清落便笑着叫少年进来,招呼他坐下,还拿了那袋蜜饯给他尝尝。
“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呢?我们能再次相遇那便是缘分,哦对了,现在的你是住哪呢?过的好不好?”清落一连问了几句,使少年陷入了回忆,“如今我很好,爷爷的旧友收养了我,是个商户,家住长安西街,因膝下无子,便待我极好,让我读书识字,还学习经商之道,养父为我取名叶元。”
“如此便好,我也算完成了一桩心愿。”扶桑闻言看向清落,不知她到底还有哪些心愿,他可以一一帮她完成。
扶桑又看向了叶元,发现他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便说“我叫扶桑,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少年这才移动眼神,掩饰心中的疑惑“没什么,只是多年未见大哥哥,大哥哥竟还一如当年,没有一丝丝变化。”
扶桑闻言,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我就当你是夸我好了,”然后又含笑望着清落“你的清落姐姐不也是一点变化也没有,哦不,变了,变好看了。”清落本来还以为扶桑会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没想到如此赤裸裸的夸赞自己,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没什么大惊小怪。
只是叶元有些许尴尬,“扶桑哥哥,清落姐姐,今日一见,叶元相当欢喜,日后有用的到叶元的地方,我定当竭力相助,我就在西街叶家,今日叶元还有事在身,便先告辞了。”
“那便来日再见,”扶桑向他点头示意。
叶元说完便向扶桑和清落行了一礼,然后缓缓离去,顺带关起了门,一室又恢复了安静。
“你说,时间过得真快,叶元都长大了,再过几年,都该娶亲了。”清落不禁感慨,目光柔和。
“是啊,人间的时间过得很快,你有没有畅想过我们的未来呢?”扶桑目光真切,清落垂眸微笑,莫名有一丝黯然,扶桑默默不语。
“不管我们的未来怎样,我想那都会是最好的结果,”清落缓慢的说着,心中话语却不曾说出。
叶元离开后,回到叶家,匆匆进了正屋,叶先生叶霄正坐在太师椅上,半合着眼睛,见叶元回来了,也并未露出什么表情。这叶霄正直壮年,体貌算是俊朗,年轻时也是饱读诗书,但为了承接家业,便从商了,几年来,在长安也算是如鱼得水。
而这养子叶元也算聪颖,年纪不大处事成熟,思虑周全,很是老成。
叶元只是上前,尊敬的道了一句,孩儿见过父亲,叶霄这才唔了一声,“坐吧,要你办的事怎么样了。”叶元坐下,正色道:“父亲,已经好了,东街的叶家酒楼现在正常经营,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那便好,无事了,下去吧,对了,别到处乱跑,商书还是要多读。”叶霄嘱咐完叶元之后,缓缓舒了一口气,神态变得缓和,端起了旁边的茶开始喝了起来。
叶元回到自己的屋子,关起门,端坐在案前,拿出商书开始读,只是他心中依旧有些不安,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扶桑哥哥并非普通的人,至于清落姐姐也许和扶桑哥哥一样。
酒楼的事要是被他们发现,总是不利于父亲和叶家酒楼经营的,可这件事确实是父亲做的不对,为了一己私利,竟不顾人命。这件事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父亲虽膝下无子,正室夫人也在几年前就去了,但却有一红颜知己,在诗书上和叶霄也算是聊得来,可这女子出身风尘,叶霄便没有娶她回来。
可情谊越来越浓,叶霄便为她赎了身,安置在东街的叶家酒楼,正是扶桑和清落住的那间暖槐阁,可那女子发现了叶家酒楼的秘密。在酒中掺入一定比例的罂粟花汁,罂粟能让人上瘾,以此来吸引和留住顾客,少量食之无碍,若长期服用就像慢性毒药,让人永远离不开,直至死亡,而这个过程很漫长。
那女子便以此来要挟叶霄,要叶霄娶她为侧室,不然就把叶家酒楼的秘密说出去。叶霄本以为她与一般女子不一样,可谁知她竟要挟自己,叶霄最不喜这样,期间也好好和婉娘说过,可婉娘愈来愈无理取闹,叶霄最后忍无可忍,争执间失手杀了婉娘,这还真是个意外。
凭借着叶家深厚的根基,事情并未闹大,可叶元觉得,事情不会如此安然的过去,且扶桑哥哥和清落姐姐还住进了暖槐阁,若是事情败露,自己的立场该如何。
做为女子的立场来说,想得到爱的男子的名分也许并不过分,只是终究方式没用好。而父亲也应有他的自由,只是酒楼一事实在做的不妥,不该使用罂粟,也不该失手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