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真道:“独自领略?不是突然冒出个贾瑞吗?这个人可有意思的很。”
秦明拍手道:“妙啊!幻境换境之法,是让时间倒移了,且我也有了新发现。”
秋真道:“别一惊一乍,发现什么了?你倒是说说。”
秦明道:“这两个境地,竟然就是焦大那晚骂过的两件事,曹公原原本本的写照在这里,都一一进行印证呢。”
山岚道:“怎么解释?难道爬灰和养小叔子是一起发生的吗?”
秦明道:“就是,所谓爬灰和养小叔子,你也可以倒过来理解。”
山岚道:“怎么倒过来?”
秋真道:“被灰爬、被小叔子养啊?”
秦明道:“忘了?宝玉来看秦可卿时,王夫人强调了一句话,还记得吗?她说:那是侄儿媳妇,看看就过来。是不是提醒他,你们不是同辈人,要注意分寸。可宝玉见到秦可卿后,动情地的流泪不止。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看到了那幅画儿,想到了那个梦啊!初到太虚时,二人交合缱绻,这一次呢?还不明白?真正的爬灰之人又回到了这里。”
老梁听着新鲜,就笑起来,不过也没话反驳。
小九儿道:“那凤姐独步幻境又为的啥?是为养小叔子呢,还是被小叔子养?”
秦明道:“孺子可教,真聪明。我问你,凤姐和贾瑞是不是叔嫂关系?”
小九儿道:“是啊。”
秦明道:“这就是被小叔子养了。其实说白了,就是被调戏了,凤姐被贾瑞调戏了,是也不是罢?”
老梁听罢大笑起来:“把凤姐和贾瑞,说成养小叔子倒也可以。可焦大醉骂的潜台词,是说爬灰和养小叔子是败家的根本。凤姐独步太虚也败家?或者说贾瑞调戏凤姐,有这么严重?”
秦明也笑起来:“您老别不信哪,您不是也说过,洪承畴降清,是导致大明败亡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老梁一拍脑门:“瞧,我把这茬给忘了。难道说贾瑞调戏凤姐,也是风情月貌?和洪承畴降清好像不搭边吧。”
芸轩道:“您又不信了,有两个日期能符合洪承畴的身份。冬至日出现在十一月三十日的年份,是崇祯十五年,正是洪承畴降清的年份;冬至在十一月三十日交节,也出现在万历二十一年,巧的很,这年也是洪承畴出生的年份。还有,给贾敬祝寿的四王之首,便是南安郡王,您一定知道洪承畴是哪里人。”
老梁道:“南安英都人。”
英彦、英美一听,把脑袋聚在一起嘀咕了半天,满脸的惊讶。
“那点的这些戏呢,都和洪承畴有关?”
秦明道:“那是肯定的,宁府的尤氏,自从大家来祝寿,就一直显得心慌忙乱,先告诉大家秦可卿的病,怎么急着找医生,显得心里很不清净。后来,又三番五次地催着凤姐进园子,且用了这样一句话:婆子们慌慌张张的走来找凤姐。好像她不来,那边实在等不得了。”
秋真道:“凤姐还说呢,怎么像个急脚鬼似的,干嘛这么急,尤氏到底急什么?而凤姐呢,反而是不慌不忙的,悠哉悠哉地看风景。巧的是,中间还遇到了贾瑞。一个着急忙慌,一个慢慢吞吞,这二人形成了明显的反差,你们想想到底为什么?”
山岚道:“为点戏呗,尤氏催凤姐快来点戏。”
芸轩道:“说对了其一,没领会其二。凤姐不急,肯定有不急的道理。她在往园子里走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就是不慌不忙的,她似乎是在慢慢等待一个时间点。尤氏着急忙慌的,肯定会急出毛病,一定是急中出错了。”
山岚道:“能有什么错,不就是找凤姐来点个戏吗,也是待客常情。”
秦明道:“凤姐点戏时,口声就有些埂,她说:现在唱的这《双官诰》唱完了,再唱这两出,也就是时候了。‘是时候了’是什么意思?难道就是她等的时间点?”
秋真道:“有那么点。是时候了,是什么时候了?”
芸轩道:“尤氏催凤姐来,不是为点戏,是为看戏。怕她耽误了看好戏,为看那出《双官诰》好不好?再不快来,就唱完了。”
山岚道:“这意思,有人正在被封两个诰命,凤姐怎么还不快来制止。”
秦明道:“不是这回事,不是被封两个诰命,或者有人是被两个朝廷表彰了,是不是也算《双官诰》呢?”
秋真道:“可以这么推断,是谁呀?”
秦明道:“而且杜丽娘死而复生,有个南安人《还魂》了。”
小九儿问:“谁死而复生?”
老梁道:“洪承畴!对呀!这个比喻太恰当了,一人被两个朝廷表彰,他还真唱了一出还魂记呢,不愧是两朝领袖。我也开窍了,他的确被两个朝廷用最高规格祭奠过。凤姐被贾瑞调戏,如同洪承畴调戏了崇祯,说得过去!”
秦明高兴地跳起来:“梁老师同意,我死而无憾了。”
小九儿道:“这怎么还真有洪承畴的事了。是这么回事吗?我可接受不来。”
秋真道:“你接不接受,谁管你。”
小九儿道:“那你们说的‘断红日’,到底又能附会个什么事?”
秦明道:“刚说你悟性高,怎么还想不通呢。”
拿过一张纸画着:“这是芸轩让查的日期,你看看,洪承畴被俘,明廷以为他殉国了,谁知到了这个时间点,就传来消息,说他投降了。”
老梁道:“这个时间点我知道。五月初,朝廷听他家人奏报,说洪承畴被俘后,英勇不屈,绝食而亡。听到他殉国的噩耗,崇祯帝非常痛心,于是辍朝哀悼,建祠纪念,并按照亲王规格,设祭十六坛,崇祯还亲自撰写《悼洪经略文》,从五月十一日开始,七日一坛,祭奠到第九坛时,出人意料的事情就发生了。”
小九儿道:“那个人还魂了?”
秦明道:“对。那人就是咱们要找的无名氏,他才是暗助金荣之人,宝玉不喜欢的《燃藜图》里面,含着‘洪范九畴’四个字,洪亨九当真还魂了。”
小九儿问:“什么图含有洪承畴的名字?”
芸轩拿出一本书道:“《燃藜图》,出自这本有关治国方略的典籍,看这书的名字,是不是含着‘洪、九、畴’几个字,洪承畴取名,大约也是依据了这个,因为他的字是亨九。
“他的事,可以写一部传奇,不是细细琢磨,太难找到感觉了,曹公只能用一个‘急’和一个‘慢’,来考验咱们的领会能力。你们看,凤姐探视秦氏期间,尤氏打发人来两三遍地请她,而且婆子还慌慌张张地走来,如此慌张,说明尤氏这边出事了,可能是《双官诰》演错了。”
小九儿道:“一急一慢,还真是有玄机。”
芸轩道:“是的,她是在慢慢地挨机会,还问婆子们:戏唱了几出了?那婆子回道:有八九出了。戏已演了八九出,和当时崇祯帝祭奠到第九坛的数字,是不是巧合得很?凤姐就是等这个‘八九’出戏演完的时间节点,可巧的是,她这边也被贾瑞调戏了,同时发生的正是一回事,而这一紧一慢的感觉,就在《双官诰》里。”
秦明道:“凤姐这才点了《弹词》与《还魂》,是告诉尤氏,你这还封诰命呢,人家那边已经《还魂》了,还是听《弹词》里的亡国恨吧,该是散伙的时候了。”
老梁道:“凤姐的那句‘也就是时候了’,挺耐人寻味的。细琢磨,感觉说的是时间和命运,该停下这场闹剧了,一切该结束了,她这里亡了国,人家那里却还了魂,且还得了双官诰。那边被清廷升官嘉奖,这边被大明以国葬祭奠。”
遂又感叹道:“哎呀,这世间,能得到两个国葬大礼之人,真也不多呀。”
英美扳着手指头:“这我得算算日子,从五月十一日开始,每坛七天,九坛,乘上七天,该是六十三天,加起来。。。,还真是七月十五日左右来。”
秦明道:“没错吧!这个日期就是秦可卿的‘断红日’,再说这‘断红’二字,一是标志着从洪承畴投降开始,大明王朝的血液开始干枯;第二个含义,也可以说断红之‘红’字,也是洪承畴之‘洪’字,他洪承畴和大明人从此一刀两断。”
老梁笑道:“听你们这一说,颇有收获啊。前两年,我看到《广阳杂记》里面有个记载,说咱们北都的正阳门的东月城下,有个观音大士庙,此庙乃崇祯时敕建,以祀经略洪承畴,后得知洪生降清,遂改祠为观音大士庙,此事有据可查,崇祯帝着实让洪承畴戏弄了一把,这事还真成了后人的笑柄。”
小九儿道:“我开始能接受了。我说呢,我这无名氏,暗地里帮着金荣打茗烟,你们就断定这人不一般,我还不信,回去胡思乱想地琢磨了好几天,也没个头绪。现在明白了,贾瑞偏袒金荣却是明目张胆的,这一明一暗,无名氏就是贾瑞。这么巧妙的安排,真是鬼斧神工,我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无以言表了。”
小九儿说着,还向她们几个捧手致意,看来是真的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