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疼痛在脑中渐渐升起,感觉头盖骨都快被人掀开一样,实在忍受不住,腊月只好醒转过来。
“疼,疼……特么疼死我了……”
又听到自己的声音,少女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也没空理这些,现在最主要的是想办法止痛。左眼已经全盲,什么也看不见,眯着的右眼能感到一些黄色和红色粘稠的液体浸透着整个头颅。可能脑子流出来了?这也就是灵界,要是在现实,自己必然牺牲,老爸老妈都能拿抚恤金了……
痛觉从头部蔓延至整个身体。由于动不了,虽然痛,只能忍。好在此时嘴巴可以闭合,所以腊月大张着嘴,呲着牙,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轰鸣:
“呼噜噜……受不了啦……我受不了啦!要死了……”
离魂(灵界死亡)的感觉已经非常明显,伴随着疼痛,少女清楚感受到体内血槽在急剧下降,像血液和骨髓都被掏空了似的,虚弱,无力,连思想也变得滞涩,甚至绝望起来。
“死吧,快点死,死了老子就不疼了,回节点重生……”
当生命之火就要熄灭时,腊月突然产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真实的死亡会不会和现在的感受一样呢?哈!管他的?马上就要离魂了,3,2,1……
随着自己倒数结束,盼望中的离魂并没到来。腊月只觉全身一阵阵的痉挛,所有肌肉都在颤,都开始麻,从外至内,五脏六腑也开始抽搐麻木,同时伴随剧烈的恶心。
不能动,只好任由各种不适感在身体里轮番轰炸,就像遭受了一波又一波的酷刑——火烧,冰冻,刀割,雨淋,挠痒痒,甚至还可能有车裂,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如此折腾了不知道多久,所有不适忽然消失,体内又生出一股绵延不绝的舒适感。如酷暑的冰可乐,严冬的暖气房,或者几十只轻柔小手的抚摸……
“哈哈……哈哈哈哈……”
腊月情不自禁的大笑,舒服的无以言表,还放肆地“噔噔噔”连放几十个响屁,这才坐起身子:
“能动了?哈,眼睛?眼睛也好了?”这家伙惊喜交加,使劲摸着自己脑袋:“不仅没死,连伤口也不见了?奇迹吗?”
马上有所醒悟:“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又升级了?”
闭上眼睛细心感受,通过身上的各种变化,她终于确定:“不仅仅是升级,还连升了很多级,现在……可能已经40级了?卧槽!又是数级连升?也不知道别人会不会这样?特么……特么老子果然是主角呀!”
浑身轻松,于是小丫头再次平躺在地,手脚成大字型笔直的伸开,体会着升级之后的快感——没办法用别的词来形容,只能用快感了。此时不论她摆什么姿势,都觉得舒服,就像躺在水里或云彩里一样,全身没有一丝阻碍,甚至觉得自己的思绪可以完美控制身上任何一块骨头或肌肉。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这家伙心念一转,整个身体已经由原来的平躺,变成了全身直立。
“靠靠靠!这么不科学的事都能做到?违反重力学呀!”
然后一掐腰,才发现自己又一次赤身露体。这回更彻底,除了手机吊坠还挂在脖子上,连条内裤都没剩!
深吸一口气,又一屁股坐地上思索起来: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腊月知道,灵界秘境的特点就是进来容易出去难。所有秘境入口都是单向的,只进不出。要想出去,只能另找出口,或者满足一定的条件,出口会自动出现,实在没辙自杀离魂也行。
秘境内无法使用传送,也没法与外界沟通。要想出去只能靠自己!
虽然栽了有生以来最大的跟头,像傻子一样,被一群人骗,还将身家全部抢走。少女此时却并没急着生气,说实话,反而生出一丝踏实感: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此次出门只带了两件不起眼的东西,加菲的日记也没拿,损失最惨重的就是金币,90000块呀!卧槽!全部积蓄就这么没了?连个响都没听着……”
如果她知道自己那两件所谓不起眼的东西,市价竟然十几万金,此时必定悔的肠子都青了吧?
“骗子的事以后再说,首先是要出去……我怎么就选了磨难级别的秘境呢?蠢死了!好在奶奶日记上的地图已经背熟,试着走一下,不行就离魂。”
主意已定,小丫头光着身子在木屋里又转了一圈,确定骗子们真没给自己留下任何物品,这才毅然决然地推开那扇破败的木头门,径直走了出去。
外面亮得刺眼,腊月忙紧闭双目,许久才伸手搭在额头上,眼睛眯条缝,四下观瞧,马上惊讶。周围景致像活了一样,她能清楚看见空气的流动。秘境中的风被分成上百股,各自朝不同的方向飞,速度也有快有慢。风中裹挟着许多物质,腊月也看的通透,有黄沙,有浮尘,更多的是不知名碎屑,还有一些,竟夹杂着一根根尖刺,形成细流,在空中任意舞动……
“荆棘?”
是的,携带尖刺的风,就像舞动的荆棘,将空间搅得乱七八糟。其余的风带只要遇上这些‘荆棘’气流,立刻便支离破碎,又与别的碎流重新融合,变得浑浊不堪。
腊月简直不敢相信,使劲揉了几下眼,再瞪大眼睛往周围观察:哦……好像又恢复原样了?
想到刚才是眯着眼看东西的,再次微闭双目:靠!没错了!我真能看到那些平时肉眼看不见的东西。有气场,有细节,甚至还有一些穿透效果?难道是因为升级?视觉也跟着大幅提高?为啥只有眯眼才出效果?别的感觉呢?会不会也提高了?
想到这赶紧支愣起耳朵,留神细听。当精神集中到某种程度时,耳中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歌声。感觉像是个小女孩,哼唱着不知名的童谣,基本没什么调,也没歌词,只有“嗯嗯啊啊……”节奏虽然明快,腊月听了却生出一股莫名感伤:
“是……什么歌?咋像是给死人唱的?或者就是个死人在唱歌?”
同时一股浅淡的花香也扑鼻而来,闻不出是什么花,香气中还夹杂着一股血腥味。
试了几次,终于可以确定,感官提升后,只要眯上眼,周围景物和事物都会变得古里古怪的,虽然知道这是自己能力提高的表现,但暂时仍不习惯,况且一直眯着眼也累,所以这丫头又将眼睛正常睁开,秘境再次变回自己能理解的模样——满眼的焦黄黝黑……
刚才的景象完全消失,朦胧的颜色褪去,只有脚下的一片焦土,以及周围遍布的,已经枯萎,被火烧过,还长着尖刺的藤蔓。一团团一簇簇,形成天然的阻碍,中间留出蛛网一般的缝隙,宽处两三米,窄的却连条胳膊都伸不进去。
“果然是迷宫!”
为保险起见,腊月开启了一块手机屏,缩小紧贴在左眼前固定住,其实就是平时照相用的那块屏。将拍摄的加菲日记里的地图调出来,对照着眼前的景致。
虽说已经将迷宫线路图背的滚瓜烂熟,她仍旧用手机拍了一张以防万一。
迷宫地图并不完全,看来加菲也没能将这里全部勘探一遍,只是凭借占卜师的本能,走了一条预测出来的路线,并将其记录下来。所以找准自己现在的位置非常重要,否则一步错步步错,这辈子都别想出去。因为,根据已经画出来的地图推算,这座迷宫的规模极为庞大,从腊月所在位置到出口的直线距离,超过一万步,5000米以上!
经过再三比对,腊月终于确认了自己所处位置,就是地图上的起始地点,也说明此处秘境的入口是固定的,不会每次进来都换地方。
深吸数口气,这才鼓足勇气,又半眯起眼睛,往前迈步。一步,两步,三步……没发生任何情况。渐渐加快步伐,同时用提升过的视力警戒周围。
虽然看东西很不习惯,但她清楚这种能力的强大,以及对自己的帮助。别的不说,那些随风飞舞的荆棘,肉眼根本看不见。如果不小心碰上,必定受伤。而此刻,在自己眯着眼的视线中,能清楚看清那些带刺气流就飘在自己头部稍高一些的位置,像带子一样蠕动漂浮。
按照地图行进了六七百步,虽没遇到别的状况,吟唱之声却一直再耳边回响,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腊月一边走着,心里始终惴惴不安:“声音到底从哪儿传来的?怎么我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阴魂不散吗?”
走到一处拥有五个‘路口’的空地时,情况发生了变化。其中一个口子只有10公分,根本走不了人,一个是腊月走过来的路。还有一条,就是加菲地图上,通往出口的道路。而此时,腊月根本用不着将精力集中,也能听见那销魂的声音。并且她还确认一点,歌声是从相邻的一个豁口传过来的。
不管怎么说,按地图走肯定没错。但是,另一条夹缝飘出女孩儿哼唱的童谣,所以她犹豫了:
“要……要不要进去看看?还是别多事了,赶紧出去要紧……”
“但好不容易进来一回,被一群骗子骗的连内裤都不剩,再什么都没发现的话,我不就亏大了?”
“反正我现在又不会迷路,一会再原路返回不就行了?”
“灵界又死不了人,怕啥呀?”
还是最后这一点起了决定性作用,一想到死不了的设定,腊月的胆子猛然大了许多,在通往出口的那条路做了个记号,便直接钻进傍边的裂缝当中。
边走边凝神细听,远处传来的声音显得极为稚嫩,虽没有歌词,一听也知道,是个小女孩在哼唱。这让腊月一下想起了缤纷教堂里的女神雕像,以及在自己跟前露过一面的幽灵女孩儿。
腊月顺着吟唱拐了十几个弯,越往里走声音越大。又绕过一面巨大的荆棘墙,前面再次出现岔路,因为声音清晰,她毫不犹豫就朝左侧豁口走去。刚来到入口处,还没等她进去,忽觉侧面异样。不等做出反应,眼角余光里,一大块浅灰色影子已经冲到近前。
对方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躲,腊月“妈呀”一声便被扑倒在地。然后她才认出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家伙:
“团长?不对,是骗……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