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一层层上去,最后纪如意随便找了一间空房换衣服。
柚子随手拿了房间果盘里的橙子剥好,取了一掰递给正在洗脸的纪如意,那时候她脸上的残妆已经卸掉,少掉那些化学品的遮掩,柚子才发觉她眼眶红得很。
“你刚哭过?”
“干嘛哭?他大喜的日子我哭是不是太不吉利了?只是刚才车坏在路上,可能太阳底下站太久了,所以眼睛晒红了吧。”纪如意抽了架上的毛巾胡乱擦了擦脸,转身去拿纸袋里的裙子,再也不敢看柚子一眼。
拿了纸袋里的礼服套上,红色的裙子长至脚裸,却将纪如意那张卸了妆毫无血色的脸衬得更加苍白。
“你故意给我拿了件红色的吧?够喜庆的。”纪如意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将卷发盘成一个髻束到脑后。
“其实今天我以为你肯定不会来的。”柚子答非所问。
“干嘛不来?不来不显得我太小气了。”纪如意将那套自己穿来的透视装收进纸袋里,转身对着柚子宛然一笑,那笑里却似乎透着寒冷,一丝丝绽在嘴角,让柚子看了心里堵得慌。
“如意,过了今天就将他忘了吧,我看着你们一路走到现在,就算你不心疼自己,我都心疼。”柚子说着说着眼角都要渗出泪来了。
““Come on, baby,我都没哭你丫哭什么劲?”她推了柚子一把,抬手将她眼角的泪擦去,笑得一脸娇媚地说:“你信不信?前几个小时我还抱着一个男人在床上翻云覆雨,所以别把我想得这么苦。”
柚子听她这么说,心里的洞扯得更大,脸上却装得讪讪地。“鬼信呢!你不是玩一/夜/情的人。”
“不信就算了。反正我自己也不信。”纪如意甩着手转身往房间门口走,齐天平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却突然挤进她脑子, 她的脸色阴了一下,随即便又恢复正常,而身后的柚子却将她拉住。
“如意,涂上吧,不然就你那张刚从殡仪馆出来的脸,这样走出去会把人吓死。”
纪如意瞟了一眼她手中的口红,笑着接了过来,顺势搂了她一下:“亲爱的,就你最疼我。”
柚子苦笑着把她拉开,“行了,别闹了,出去吧。”
柚子在公关公司工作,是这场婚礼策划的负责人,所以忙得根本见不到踪影。
纪如意拖着那一身招摇的红裙子在布置奢华的酒店里转来转去,手里捏了个橙子,终于找到角落坐下。刚坐定手机便提示有短信,屏幕上显示“小希”两个字。
--如意你到了吗?到了的话到37层最南面的那个房间找我。
纪如意没有立即去见他,只是将那条短信看了两遍,最后删除,再坐在那里认真剥了个橙子吃完,手指上留下顽固的橙黄汁液。
有些恶心,她便又抽了纸巾擦了很多遍,可惜擦不掉,像丑陋的污点。
那时宾客基本已经到齐,偌大的LED屏幕上开始反复滚动新人的照片,霍希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就那样放肆地在她面前笑,搂着怀中弱不禁风的赵梓欣,相依相偎,幸福到让她觉得恶心…
纪如意心口颤,将纸巾扔掉,提着裙子就往电梯口走。
电梯液晶板上的楼层数字一点点变化,最终停在了37楼,走出去,一路地毯,安静得与楼下婚礼大厅喧哗的气氛判若两个世界。
最南面的房间,最南面的房间,纪如意嘴里念叨,最后脚步停在走廊尽头的房门口。
深呼吸,深呼吸,还未敲门,门却开了。
霍希站在门内,看着眼前的纪如意,想要过去拉她的手,却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于是那只手就尴尬地举在半空中,最后硬生生挤了一句:“换发型了?”
“是,昨天下午刚染的,好看吗?”
“还是觉得以前的黑色好看,比较适合你!”
纪如意轻轻笑,闪进房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这头长发她留了8年,不染不烫,只因为霍希喜欢,所以像珍宝一样护着,不允许除霍希以外的任何人碰。
有次跟柚子睡同一张床,醒来发现自己的头发被柚子压在身下,为此她像鬼一样冲她吼了一个月,柚子都曾说她像个疯子,现在想想,自己的确是个疯子。
“我以前也觉得黑色适合我,只是昨天染完了,才知道原来自己并不一定要守着一种颜色过一辈子,以后可以玩着命的换各种颜色,红色,紫色,黄色,甚至更加艳丽的颜色。”
霍希苦笑,知道她是在挖苦自己,走过去,用手指卷着她耳边垂下来的碎发,温柔道:“紫色也挺好看,你怎样都好看。”
“别,太酸,不像你霍希的风格啊。”纪如意站起来绕开他的气息,逼迫自己言辞有底气:“说吧,你霍希的大婚日子,这样私会我,有什么事?”
“我昨天打了你一夜电话,你都没接。”
“昨天?”纪如意故作惊讶:“昨天我没听到手机响啊。”
“不可能,我打了一夜,你都没接,故意的?”
“哪能啊?我昨天夜里喝多了,跟男人去开房,可能睡得太死,没有听到手机响。”纪如意说得平平常常,一语带过,听在霍希耳里却如涟漪,一圈圈转着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