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如意胸口一冷,重新又吸了一口气才开口:“是,你昨天喝得死醉,当着卓然的面,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也包括,我怀孕堕胎的事?”
纪如意的眼光一闪,这要让她如何回答,身后的Eric却坦荡荡自己承认:“你手术的事不是Baby说的,是我说的,当时我们两个…”
“SHUT UP,我不要听你说,我要听她说!”柚子转身就对着Eric一阵狂吼,继而又转过头,用平静到几乎死寂的目光看着纪如意。
“如意,你说,我要听你说…”
纪如意握紧拳头,走到柚子眼前,开口劝:“柚子,你别这样,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不管是我说的还是Eric说的,现在卓然已经知道你怀孕流产的事,也知道了你和Eric的事,所以你现在冲Eric吼也没有用,现在你就两条路,一条,跑去卓然那里祈求他原谅,第二条,趁机咬咬牙,跟他断了联系……不过事情到这地步,我劝你,选第二条路…”
柚子空冷看着纪如意不断闭合开启的嘴角,听着那些冷静理智但几乎残忍到让她想死的话语,脑里出现几秒空白,随后身体一软,蹲到地上趴在自己膝盖,轰然就哭了出来。
Eric见到柚子哭,顿时就没了对策,又不敢接近,只能围着柚子瞎转。
纪如意看着他一米九的巨大个头,却像个六神无主的孩子般在门口乱晃悠,简直哭笑不得,只能过去拉住他:“你先回去吧,我来劝她…”
“可是,她哭成这样…”
“放心,她能哭是好事,你回去吧,真的,你在这里她反而更加不好受……”
Eric的眼里委屈又难受,只是这种情况他也无能为力,三步两回头地嘱咐纪如意:“……要是有事给我打电话…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纪如意点着头,看着Eric走进电梯,柚子的哭声却丝毫未减,分贝高昂到几乎旁若无人的地步。
顶顶站在客厅完全不知所谓地看着这对姐妹,纪如意刚哭完,这儿又来一个,果然是闺蜜!
只是纪如意绕过蹲在地上的柚子,径自走到顶顶面前下逐客令:“你也走吧…”
“她这样,你一个人能行吗?”
“没问题,我了解她,走吧走吧,人越多越乱…”说着直接就把顶顶推了出去,阖门,站在玄关处,也不劝,冷冷看着地上的人哭。
就那样大概哭了十多分钟,哭声总算渐止,最后只剩肩膀轻微抽搐。
纪如意抽了几张纸巾塞到她手里:“拿着吧,哭够就擦擦起来,多大点出息啊!”
柚子闻声,抬起头,用纸巾擦了擦眼泪,然后狠劲擤了擤鼻涕,面若无事地站起来问:“有热水吗?我想洗个澡。”
“好,我去给你拿套干净的睡衣…”纪如意大松一口气,很快回卧室拿了一套睡衣出来。
几分钟之后洗手间传出水声,纪如意疲惫地倒回沙发……不禁羡慕柚子,居然能够哭,这种时候她还能哭,真好!
齐天平一上午都在陪客户,手机短信频频响起,全是信用卡的消费提醒,他却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还能买东西,对他来说,应该是好事,至少说明她心情不错,她还有shopping的雅性。
对她越愧疚便越不安,越不安便觉得越亏欠,之前为了纪如意而无法娶她,现在与她订了婚,齐天平还是觉得亏欠,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对她太过冷淡,太过不在意,所以她愿意花他的钱,他反而犯贱地觉得开心。
临近下午三点的时候,齐天平接到苏小意的电话。
“天平,你订的那个海鲜餐厅我不是很喜欢,况且我手术的伤口还没有长好,不能吃海鲜,所以我们换个地方吧。”
“嗯,你说想去哪里?”
“盛夏,我想吃巨无霸!”
齐天平心跳一滞,但很快恢复正常:“现在都已经三点了,估计盛夏那边订不到位置了,要不我给顶顶去个电话,如果有空位的话,我一会儿再打给你。”
“好,你问下顶顶,就算没位置也得让他想办法调张位置,我好久没吃巨无霸了,想死了。”苏小意刻意撒娇,嘴角却留着阴冷笑容。
齐天平无奈挂了电话,拎起办公桌上的座机,直接打到了盛夏餐厅里。
“喂,请问今天晚上你们餐厅还有空余位置吗?”
“大厅没有了,包间还有,不过是大包间,有最低消费!”
“哦…”齐天平顿了顿,“那麻烦再问一下,今天晚上还是纪如意当班吗?”
“纪如意?你说我们的经理吗?她早晨才收工回去,所以估计今天晚上不会过来了,先生,那个大包间还需要为您留吗?”
“嗯,留下吧,晚上7点,我姓齐…”
……
柚子洗完澡裹着睡衣从洗手间出来,纪如意坐在沙发上回头问她:“洗完了?舒坦了吗?”
柚子没回答,阴阴郁郁地飘到纪如意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耸拉着脑袋,头发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
纪如意叹口气,回洗手间拿了一块干毛巾扔给她:“把你头发擦干,不然会感冒!”
柚子也没有多说,很乖地抓了毛巾开始擦头发,擦完呼啦啦喊着饿,问有什么吃的。纪如意弩着嘴,指着茶几上的食盒说:“喏…桌上都是,你自个儿找吧。”
柚子将桌上一堆纸袋和盒子扒拉了几下,憋着嘴一脸鄙腻:“怎么又是芙蓉记,齐天平送来的?”
“芙蓉记又不是他家开的,凭什么只能他送来?我老板买的,你吃不吃?”
“不吃,这会儿我吃不下这么死甜的东西…”柚子缩回手,起身自己去接了一杯温水咕噜咕噜喝下去,空涩的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又无力倒回沙发。
“卓然,跟你联系了吗?”
柚子头转了转,无力回应一声:“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那这事你总得给个交代啊,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呀!要不干脆就跟卓然断了吧,Eric挺好的……”
“放P,打住!别替他说好话,他想都别想!就算我真要跟卓然断,也不会有他什么事!”柚子说得义愤填膺,纪如意无奈摇了摇头:“怎么说话呢,Eric哪里不如卓然?虽然形象是粗犷了一点,但是这种男人有安全感啊,你都没见到他跟卓然掐架,恶狠狠说要对你负责到底时的样子,啧啧……太爷们儿太有腔调了…”
“你喜欢啊,你喜欢你拿去啊!你老板不也挺好,体贴温柔,有钱有貌的,你不是也不要?”
一句话将纪如意顶了回去!
柚子无力趴在沙发扶手上,随意摇着手里的玻璃杯,心里一团乱:“我昨晚是不是特丢人特闹腾?卓然是不是特失望?”
“你丫醉得一点都不记得了?”
“嗯……真不记得了。喝太多,断片儿了……”柚子摇着头,使劲想,努力想,中间那段还是空白一片。
纪如意平静地劝:“不记得就不记得吧,那样的经历,不记得反而更好,酒精果然是好东西,难怪我以前那么着迷…”
“去,好个P,我真是恨死了,早知道应该也学你戒酒,如果不是因为喝多了,昨天晚上就不会口无遮拦什么都讲,如果不是喝多了,那天晚上也不会跟Eric那样…真是…算了不说了不说了…”
柚子一想到那天跟Eric的事就脑里犯晕,更该死的是,昨天晚上的事她确实完全不记得了,可那天跟Eric的事她还是记得一些的,虽然细节记不清楚,但轮廓还算清晰,包括中间的感觉,心跳,挣扎和放肆,她都记得…天哪…柚子苦恼揉乱头顶的湿发。
“真是想死的心都有,我真不是有意,那天真喝多了,中间似乎还碰到齐天平也去E酒吧,最后Eric送我回去,我不知怎么了,就…就扑了上去…”
“靠…”纪如意一下就窜了出来:“梁柚子,搞了半天,你吼人家Eric吼了半天,敢情还是你先扑上去?是你主动,他被迫……?”
“什么叫他被迫啊…这种事,这种事…我一个巴掌怎么拍得响,如果不是他有这贼心…我得逞得了吗?再说了,一开始是我主动,可后面完全是他主导…靠,我都怀疑他蓄意奉承,巴巴在旁边等着我扑上去呢!”
“可说到底还是你先起的头啊,你这叫勾引懂不懂!得亏人家安抚完你的身体,还得负责安抚你的心,你居然还不领情,而且还好意思大张旗鼓地怪人家,要是我是Eric,我都觉得要委屈死了!”纪如意也越说越激动,直接倒戈Eric替他说话。
柚子被她这么一说,也自知理亏,缩在沙发上不再争辩,气焰弱下去,脸上的阴郁之情却显得更明显。
当着卓然的面承认跟Eric一/夜/情,而且Eric还是他的兄弟,梁柚啊梁柚,这回你可真要作到死了呀!
纪如意看着柚子趴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纠结,一副痛苦无比的样子,满心心疼。她虽然一直不看好她与卓然的感情,但是她也从未制止。
最好的朋友便是像她们这样,可以骂可以吵可以闹,道理原则一条条都讲给对方听,彼此心知肚明,但依旧会无条件支持对方一切不合理的作死!所以所谓闺蜜,不是良师,不是益友,而是可以相互依靠,相互声讨,可以随时拖出来倒垃圾的那个人。